灾生为害,灾死化肥。
那如沙粒一般,随风飘散的光粒,皆是生命的种子。昔日的肥沃牧场,因灾兕化作一方死地,如今又因灾兕,重获新生。
从哪来,回哪去。尘归尘,土归土。
讲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
“自然,是怎样一个宗教?”道牧怀抱决刀,依靠门框,面对的是吕祖,“你这狐,就不能换一副面孔,小道看得心毛,瘆得慌。”
说着,一手抬起,扇走侵袭的尘沙。此刻,阿萌一身活力,在屋院外绕圈,满地撒野,掀得风沙不断,她似乎很喜欢这一片天地。
“自然,不过是一群有相同信念的人,走到一起罢,非是一般宗教可看待。”吕祖掩面盈盈一笑,娇态诱人,看得道牧打个哆嗦,起得一身鸡皮疙瘩。“那你牧剑山,又是怎样一个宗教?仙缕道衣连自然都罕见,何况你这品质,妾身未曾见过。”
“以你修为,将驭兽斋抹除,不过抬手间。”道牧眼睛半眯,不接她的茬,反问道,“缘何扎根这么久,让他们做那么多恶事,害这么多人。”
“你对‘自然’二字,是不是有甚误解?”吕祖哑然,缓缓俯下身,揉了揉阿萌的头。阿萌抬头看她,眼中只有好奇,并不排斥,“仙人长寿,多数时候很是无聊。难得有乐子,总得好生享受享受过程不是?”
道牧不喜吕祖这语气,淡漠得不像话,那些遭厄的人,多么可怜,她就没有一点同理心?“那些无辜生命……”
“你这人,看起来很纯粹,实则比谁都要复杂。”吕祖没给他说完,立马打断,“当你修为精进,表里如一的时候,自会明白。”
道牧闻言,并未否认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正处迷惘期,眼前还有一座大岳,根本跨不过去。当初灾兕提议,杀人获取绝对力量,那一刻他不心动,才是假的。
“你强,亦还是织天仙女强?”道牧也不纠结,话锋一转,反倒萌生这么一个问题,“且还未知,你这狐真实面目就算了,也不知你这狐真名,仅这两点,织女是胜了。你也就年龄上,强过织女吧?”
“小青年,你这蹩脚伎俩,对本宫无用。何况,本宫之名,你早已知晓不是?”吕祖缓缓起身,显露离去之意,“织女位列仙班,受命于仙庭,吾等怎能跟她相提并论。”人影开始虚化,光粒飘散轻扬,声息飘渺。
道牧敏感注意到她自称的变化,可见胡梦盈为她本名,甚至他也见过胡梦盈的真面貌。不再纠结此此事,遂又问她,苍今笑可还在牵牛星。
“我猜我那徒孙,是不会让苍今笑下凡搅局的。”胡梦盈人已消散无踪,空中回荡胡梦盈的奉劝,“自然而然,才会有好果。你连螳螂都不算,还妄挡车?”
一道七彩祥瑞,绚丽天际线,胡梦盈彻底没了声影。苍巅高茫,风轻云淡,无数透着一种清新。
夕阳西下,橘红的光,倾泻而下,顽皮的绕过屋檐,照在道牧身上,仙缕道衣熠熠生辉。
“阿萌,我们回七彩涧池省亲一趟。”道牧迈出屋檐,阿萌兴奋起身,“咻”一声,裂风转屋院一圈。“阿萌,莫乱用神行。”
“哞!”阿萌猛地点头,眼睛笑眯一半。
“灾祸已去,我们时间宽裕,常速即可。”道牧用力揉搓阿萌的头,扯几下耳朵,将她身上的沙尘抖去。
“哞!”阿萌猛地点头,眼睛笑眯成缝。
道牧才骑上背,阿萌已绝尘而去。道牧阿萌的离去,屋院并没有显得跟以前一半,萧冷凄凉。
尽管四周依然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但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或许这就是生命力最明显的特征吧。
深埋着石符的地方,已经长出一棵小树苗。不久前,道牧挖出灭心牧剑时,没有用牧力唤醒,更没用牧术催生。任由它在石符的滋养下,自行成长。
屋院的位置极佳,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都给了它,这才放心的陷入黑暗。
夜晚降临,渐渐吹了风,沙子们浑如多年在外的游子,顺着清凉夜风而行,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一家人重聚一起,整整齐齐相拥,化成了土。
沙山渐小,沙丘渐消,一个前所未有的肥沃大平原,正在悄然形成。
道牧望着面前陌生的小山崖,一时间愣了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萌站在悬崖边,满面悲伤,晶莹浪花在拍打着眼眶,道牧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阿萌,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道牧轻抚阿萌,心有不忍,“我们再找找看?”尽管他们已经找了十几个地方,还是这个地方最像。
且不说阿萌,饶是道牧这个眼睛有问题的人,也有种莫名直觉,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