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的目光下,细辛却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她低下眼脸,动作极稳地将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取出里头的菜,都摆开了在顾成卉的眼前。摆好了菜,细辛便看向顾成卉笑道:“说来不怕老夫人和姑娘笑话,细辛今日学了一整日规矩,还未用饭,肚里饿得慌了,厚颜求姑娘赏一口菜吃。”说完也不等顾成卉点头,自顾自地又从食盒底层拿出了一只细瓷碟,从三样菜色里,每个都拣出了一筷子,迅速地吃完了。
顾成卉小小吃了一惊,感叹说:“你这又是何必!……唉!”就算她刚才对细辛的擅自妄为有些不高兴,此刻也不禁动容了——毕竟就算是为了上位,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冒这种险的!细辛将碟子放回食盒,手指打了下颤,险些滑掉了。
这样一闹,老夫人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就沉声对左右道:“好!赏她一贯钱,把这个丫头带下去休息吧。”细辛担了这样大一回风险,再怎么镇定也有些脸色发白,听了这话又谢了恩,就随着一个小丫头子出去了。
等细辛出了门,老夫人脸色不豫地看向了顾成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给我知道!你要知道,你可不是一个人住在关月山居的时候了,你上头可是有父亲、有祖母的!”话里满是浓浓的责备和严厉。
顾成卉忙低了头说:“孙女儿不过是想着,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躲过去就好了,未必就要劳祖母费心。”
“真是糊涂!不管是什么,你躲得了一次还能再躲第二次?总有机会送进你嘴里的!”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就紧紧地攥着茶杯不说话了。顾成卉抬头一看,只见她骨节都泛白了。忽听老夫人哼了一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身边伺候的许妈妈说:“……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她总惦记着顾家的子息,好像除了这个,就不会别的了……”
顾成卉好像没听见一样,又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但她却明显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从她头顶划过——紧接着,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唉,也是难为你一个孩子家了。”就再没有出声。
她想了想,就轻轻地说:“祖母,我回去瞧一瞧我那丫鬟吧。若是有什么不好,也好赶紧请大夫……”
“嗯,正是。无论做什么,不能让人挑了我们的理,说我们刻薄苛待下人。”老夫人趁机就教训了两句,顾成卉忙恭敬地应了声是,就站起身来。
然而她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帘下走近来一双穿绣鞋的脚,耳听得外头一个小丫鬟清脆地报说,顾老爷与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