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正明居里各人心里如何打算,顾府的一众小姐们此刻正笑得花枝乱颤。
不为别的,今日的女红课上,又是到了交作业的时候了。顾七挽着顾成燕的臂膀,已是笑得打跌,口中直道:“嗳哟!娘子明明教的是错针绣,又叫我们绣花鸟。也不知道五姐姐是怎么,怎么就绣出来一个、一个……”竟笑得说不下去了。顾四也是捂了嘴,满面笑意。
别说跟顾成卉是对头的顾七,笑成了这副样子,就连面儿上情的孟雪如、和她关系不错的顾成宛,都忍不住乐了好一会儿了。
身为始作俑者,顾成卉捏着手上的帕子,颇为不服。她把帕子展开来,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又看了几眼:“——娘子,我自觉虽然针脚不够齐整,却也还是一只鸟的形儿……”
不说还好,此言一出顿时又叫姑娘们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女红师傅忍得很辛苦,只道:“你认真练了就是好的,至于绣的像不像……等以后手熟了,样子自然也就上去了。”
话外之音不可谓不明了。顾成卉听了,就又瞧了瞧自己的帕子。那白绢帕子上针线乱七八糟地绞缠在一块儿,是有点儿乱……她本想绣一只麻雀,便用了不少褐色丝线,结果顾七方才一眼瞟见,就说像是轮回之后的五谷——这话可不好听了。虽然顾七顾忌着言行,婉转了又婉转,但也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说出口的——可几个姐妹和孟雪如一望之下,都没有去责怪顾七,只忙着笑了……
顾成卉小脸拉得长长的,把丝线都拆了下来。
顾七又道:“也不知道以后五姐姐要嫁人了话可怎么办!”这话顾成卉听了毫无感觉,可顾成宛却脸上一红。嗔道:“妹妹童言无忌,真是什么都敢说。”就低头看起了她自己的绣帕。
孟雪如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见。而顾成燕就在顾七身边坐着,此时忽然笑容淡了几分,她把自己的胳膊从顾七手里抽了出来,拿起了自己的绣件——见顾七抬头望过来。便歉意朝她一笑。顾七不以为意,就又转身拉着女红师傅说起了别的话。
顾七一离开身边,顾成燕的脸色就显见地暗了下来。她肤色微黑,又生了两道浓黑粗眉,把眼睛衬得越发细小了,因此这神色的变化看着也就很不起眼。若不是顾成卉恰好留意到了。怕也是全看不出来。
等回到了寿安堂,顾成卉就对身边人提了几句。
“也是十四岁的人了,”按理在古代来说,也该说亲了。“太太看着也不着急。为了磋摩周姨娘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这一下要压多久……”顾成卉手捧一杯热腾腾的果茶。不无感概地说。
此时正好帘子一掀,一个小丫头打了帘子,许妈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刚刚耐不住顾成卉的求,便又去做得了一批点心。一进门就听见了顾成卉的话,脸色不由稍稍一顿,旋即又道:“姑娘,点心来了。您点名儿要的桂花糖糕。”说着,就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取了一碟糖糕摆在她面前。
顾成卉没有发觉她刚才的异样,见又有点心吃。就欢呼了一声去拿糖糕。不料那糕刚做好,还滚热呢,她就“嘶”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吹了吹指尖。
许妈妈忙道:“——哎哟,没烫坏吧?让我瞧瞧……都红了。刚做得的点心,姑娘也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