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莫恼,我想这里头只怕有误会。”顾成华示意念奴将那妈妈让进屋子里来,又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真毫无头绪,还请妈妈同我说说。倘若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定无二话。”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奶奶这样温言软语地跟她说着客气话,那妈妈也不由把声音放平了,只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误会?你那好妹妹,竟然当着世子爷和太太的面儿,一通胡言乱语,不客气得很!你是没见,把我们太太气得……”
那丫头还当面骂人了不成?顾成华一愣。顾成卉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十分狐滑谨慎的,倒不像能做出这样事儿的……
那妈妈大概瞧出来她神色不信,冷笑的意味更浓了:“也不知道你们顾家是怎么教育小姐的,一张嘴有如市井粗妇,什么都敢说。竟还敢叫我们太太以后别登顾府大门了!告诉你,我们太太还不稀罕呢!至于你的事……还是尽早忘了罢!”
见那妈妈一副气得狠了的模样,顾成华这才有几分信了,当即脸色刷地一下不好看了。“我这就去见一见司马夫人,向她赔不是……这件事,总还有转寰余地的……世子爷不是见着我家妹妹了吗!想必以我妹妹的容色,他定是——”
“不必说了。”那妈妈挥了挥手,“哼,我们太太豁出去赶夜路回京,也不肯继续呆在这受你们的气了!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罢!”说罢就要走。
“妈妈留步!”顾成华忙示意念奴拉住了她的袖子,匆忙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编金织凤镶红宝的簪子,放进了那妈妈的手心里。“求妈妈宽容宽容,领我去见太太罢!保不准,我能让她消了气呢——”
她的眼珠儿向下挪了挪,到底还是“哼”了一声。“莫以为我贪图你这点子东西——我回头还是要禀报太太的!不过是瞧你心诚,与你那妹妹不同罢了。那就走罢!”
顾成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跟上了她的脚步出了门。
经过顾成卉屋子的时候。顾成华特意留了神: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点响动来,好像是顾成卉一边用着午饭,一边与丫鬟们聊着天——真是好享受!
而自己,仓仓皇皇地跟在一个奴才的后头,要去给顾成卉犯下的事擦屁股……想到这儿,顾成华一时间脸都有点扭曲了。
到了司马夫人歇息的院子前,果然见众仆妇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一副要拔营起寨的模样。那收了她簪子的妈妈,已经进去给她通报了;不过以司马夫人的个性。又如何肯好端端地放她进来?因此顾成华顶着来往仆妇的探究目光。竟是在院门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司马夫人一句“不肯见”的话。
顾成华一下就急了。
找上侍郎夫人后,才知道买官所需的三万两,她根本凑不出来——而叫她拿出自己的嫁妆来,更是没有半丝可能。前一阵儿。祖母倒是松了口风,似乎愿意给她拿些钱出来;可不知道中间哪个小人挑唆,又叫祖母摇摆不定了起来。若不是司马夫人及时朝她伸出了一根橄榄枝,说能够给她夫婿安排一个官儿做,顾成华只怕真要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眼看着手到擒来的东西,却忽然之间飞走了,真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省得叫人这样心焦!顾成华一颗心好像被无数张小嘴噬咬着,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那拦着她路的妈妈,自己直奔主房而去,那妈妈叫她唬了一跳,险些没站住,更别提拦下她了。
寺庙里的客房院落都不大。主房很好找。顾成华瞅准了方向,急急跑到门口,不待丫鬟来拦她,便扬声求恳道:“司马太太、司马太太!我是来给您赔罪的!您赏一个脸……”她也不怕别人瞧了笑话,竟连续说了好几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低姿态满足了司马夫人被损害的自尊心,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丫鬟才终于走了出来,板着张脸道:“别说了!太太叫你进去呢。”
顾成华脸上忙绽开了一个笑,也不计较那丫鬟的失礼之处,冲她点头道:“有劳了!”
那丫鬟一声不吭,转身将顾成华带进了里间。
——在自己的房间里头时,司马夫人的打扮总算是合宜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不过她的态度却差了千倍万倍——她一眼也不瞧顾成华,冷笑道:“这不是顾二姑奶奶嘛!我什么运气,竟请得了你来!”
顾成华忍住心中的气,尽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些,露出一个又愧疚、又惶恐的表情:“我是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是如何开罪您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只是您看……我想世子爷八成也是见过她的了,以那丫头的姿容来说——您看,这件事是不是还有转圜余地?”
这是还想拿着条件谈判的意思了!司马夫人“哈”地一声,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姑奶奶,你搞搞清楚罢!且不说你妹妹是如何辱了我……我是没想到,你们顾家的女子都这样百无一用,都是个娼妇也不如的东西!娼妇还知道讨男人欢心……你们家,姐姐只会贴补,妹妹是个泼妇!你以为世子爱她爱得不了?哼……世子明明白白同我说,他不会要你妹妹呢!”
她在顾成卉处受了一顿屈辱,如今便想着要千倍百倍地在顾成华身上找回来——因此一张嘴有如会喷毒汁似的,尽拣了羞辱伤人的话来说。脑中若是不小心回忆起了顾成卉的只言片语,那毒汁就更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