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帘再次被人高高打起,进来的却是先前那老者和连生连虎。那老者也就罢了,连生连虎进来之后瞧见自家主子安然无恙,全都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张越两侧,昂首挺胸露出了一幅雄赳赳气昂昂忠心护主的架势。
那老者眼见正主儿刚刚意态自如地出门,知道今儿个自己安排的这一番谈话必定没什么纰漏,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这会儿也都搁下了。此时,他这个此地的主人反倒和下人似的,站在一边搓手赔笑不已。
“三少爷,今儿个的事情确实是小的孟浪,只是人也见了,还望三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把事情放在心上。小的精心准备了十匹妆花缎,还有一件上等的白狐皮袍子,并紫宝阶盛地刻丝衫子四件,还请三少爷笑纳。”
都说无功不受禄,这会儿张越自己心里头还迷糊着,哪里肯白拿人家的东西。兼且他深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对商人最是提防,于是婉言谢绝便起身要走。谁知道这时候,那老者却是满脸恳求地打躬作揖,最后他不得不收了四匹妆花缎和那件白狐皮袍。
送出门的时候,这老者依旧口中唠叨,张越漫不经心地听着,这才明白这大掌柜姓徐名昌,乃是先头中山王府的奴仆,在建文年间脱了籍。后来徐家式微,自然更没了关联。
徐昌在这大德绸缎庄干了十几年,从伙计一路做到了大掌柜,也算薄有家产——毕竟,这外头兴旺的产业,全都是东主而不是他的。他并不知道袁千户的真实身份,只道是朝廷贵人,又帮过他好几回,今次方才听命下帖子。
眼见回去得多上不少东西,骑马不好拿,那大掌柜徐昌便张罗着让人去雇车,更亲自把张越主仆三人送到了门口。那些小伙计何尝看到大掌柜如此奉承客人,眼睛直了的同时也没忘了车前马后地帮忙服侍,直到把人送走,方才有一个小伙计好奇地问了几句。
“这回你们都给我认准了,以后若是这几位上门,东西都按成本价卖!”徐昌板着面孔吩咐了一番,见伙计们人人咂舌,他又补充了一句,“东家那儿你们不用担心,这缺额自有我补上!记住,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得打叠十二分精神伺候!”
此时张越骑在马上,平常畏之如虎的寒风这会儿兜头兜脸地吹上来,他反倒更清醒了几分。算起来,自打他来到南京城,这各式各样的机缘层出不穷,而且全都是有利无害的好机缘。这固然是好事,但好事若是全都积压在了一块,他便不得不怀疑之后是否会泰极否来。
就在这个念头跳上心头的一刹那,他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几声惊呼,再定睛看时,却只见正前方烟尘滚滚,仿佛有数十骑飞马奔驰而来。
这时候,远处某个眼尖的人便嚷嚷了起来:“快闪开快闪开,是赵王府的人!”
话音刚落,张越忽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了一个更大的叫嚷声:“汉王府的人来了!”
这前有狼后有虎,张越慌忙吩咐身后的连生连虎押着马车暂避,自己也勒马往旁边闪。不仅是他,正在路两旁做生意的小商小贩和买东西的百姓们也全都忙不迭地四散开来。不多时,那道中央便空无一人,两旁各风驰电掣地奔来数十骑,眼看就要撞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