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落雨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坚韧,犹如寒风中的老梅,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宽厚待我,我岂有不知,正因为如此,老臣才要为西凉国尽忠最后一刻,至死方休。请陛下倾听老臣一言。”
虽然姜玉衡满脸不悦,但是念在上官落雨是司天阁元老的份儿上,他还真的要给上几分薄面,当年他还没有即位的时候,上官落雨就已经是司天阁一个重要的人物了。他压了压怒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有话快说。”
“老臣认为,我们可以使用刺客为饵,引出其幕后之人。”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悦的表情,包括刚才一直支持他的二十六皇子姜无涯。他不耐烦地看着上官落雨微显老迈的身影,从鼻子中发出了一个极不情愿地哼声。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引出背后之人?”玄阴子替姜无涯说出了他心中的不耐烦,他这么一搅局,司天阁内的势
力格局再次有了变化,令姜无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唯一一个能引出他背后之人的方法。如果将人交给二十六殿下,恐怕和直接处死他没有什么分别,那五十个人岂不是白死了。”上官落雨默默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姜无涯暗地里做什么勾当,但是对方常常往返于陇上和天水城之间这件事他却知道,而且姜无涯身旁总是出现奇怪的人,这些人的身上居然有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早就了死了很久了,但是外表却丝毫看不出来。
但是上官落雨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大殿之中只有他一人关心刺客背后的黑幕,只有他一人在就事论事地同众人争论,只有他一人没有和另一个势力进行捆绑而陷入权斗的中心,只有他一人兢兢业业将所有心思用在西凉国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上。然而这样的人却是可悲的,不被任何一方接受,甚至连国君都对这个不知变通的人产生了厌恶。
“够了,无涯你自行处理吧,不要在我面前在提起此事。”姜玉衡大袖一摆,一阵劲风拂来,令下面站着的众人摇摇晃晃,他今天是真的发怒了,无意间居然将自己作为元婴中期巅峰状态的气息放出来。上官落雨站在最前,在强烈的气流中,他身子站立不稳向后倾倒而去。
玄阴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上官落雨身后,他伸出手按在上官落雨的命门,渡过一丝灵元,令对方勉强站立住。上官落雨转头疲惫地看着对方,麻木地说道:“多谢出手相援。”
玄阴子面露笑容,说道:“阁下风骨,让我佩服。”这句话没头没尾,令听到的人都摸不到头脑,但是却说中了上官落雨的心里。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对姜家的忠诚,就是这份忠诚却屡屡遭到对方的质疑,从攻打太白峰开始,这二十年他的权柄几乎沦落殆尽。这半年来,更是被红鸾死死踩在脚下,但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心念,他坚持留下,而没有向当年邱彦廷一样拂袖而去。
上官落雨不知该说些什么,干涸的嘴唇无力地张了张,悲凉地叹道:“没想到我居然有如此颓唐的时候。真是少年得志恨天低,老来悲凉畏路长。”说罢他哈哈大笑两声,退出自在宫。
姜若望看着上官落雨的背影,突然感到悲从中来,他嚅嗫了半天,终于说道:“父王,就这么让他退下吗?”
姜玉衡鄙夷地看着他,哼了一声,朗声说道:“废物的下场就应该是这样,难道还要我亲自送他出去不成?你们都退下吧,无涯你留下。”
在场众人除了姜若望心中不是滋味,其他人皆各怀心思,巴不得早点下去。一阵纷乱之后,自在宫恢复了平静,窗外夜色浓稠,屋内两人对视。
姜玉衡率先说道:“交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北方一败再败,金光居然都被人打成重伤,要闭关调养,哎,这群废物却在家中为了点琐碎的事情喋喋不休,真真岂有此理。”
姜若望肃容说道:“父王忧国忧民,真是辛苦了。”
姜玉衡目光如电,扫过姜若望,言语如刀地说道:“在我面前收起你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