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来天大的情报,陶烁喜不自胜,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飞回据点,将这足够决定北周生死的消息立刻送回。
离着朱家大院还有一里路,他刚好撞见同来的高瘦汉子,正是带徐子东过来的那人。
高瘦汉子也瞧见他,四下一扫见没什么人,小跑到陶烁跟前,“陶哥,可找着吃的?”
陶烁个矮,得仰着头看高瘦汉子,想着那女子口中的话,不由得意道:“那是,这次找来的东西徐将军一定喜欢吃。”
“真的?”汉子一喜,压低声音道:“徐将军进城了,就在朱家,你快回去。”
“哦,那敢情好,正好跟徐将军邀功,走,回去。”
“不,不,不。”高瘦汉子连连摆手,“我不能回去,徐将军刚刚命我出来散布消息,我这还没去呢。”
“散布什么消息?”
“唉,也没什么,张先生叫我在路上随便找几十个人,告诉他们大齐,哦,不对,应该是东齐要送十几万石粮食给大周,但程再幸死活不要。”
“就这个?”
“嗯,就这个,还让我别说太多,必须找平民老百姓,说给他们听。黄鼠狼也被派出去了,也是干这事。陶哥,你说这是要干啥?”
“管那么多干嘛?张先生的意思照做便是,你没见徐将军都听先生的?”
“这倒也是,那我先去了。”
“多留点心眼,别被人看出来了,张先生这么干,肯定有他的意思。”
“晓得,晓得。”
高瘦汉子向着城中走去,傍晚时分各处官衙还会施粥,那时会是人最多的时候,人多口杂,散布消息最快也最不惹人注意。
陶烁走向朱家,他其实也不知道,张先生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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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院内,徐子东坐在台阶上,身前院子里的泥土被新翻过,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泥土气息不怎么好闻,身后的房子被砸的乱七八糟,一应家具全被毁去,连把椅子都找不着。
车晓说是一帮乱民抢粮所为,听得朱家人的遭遇,徐子东不胜唏嘘,感念人心良善,到底敌不过腹中饥饿。
今日在宫中,他能看出来姬存源的心动和程再幸的猜疑,对于借路一事,所有的阻碍其实都在程再幸一人身上。姬存源所谓的明日答复,他并不报太大希望,他知道,有程再幸从中作梗,姬存源再有心,也不敢答应。
院中,张家圣人和周武陵各自坐在一边,都是火气不小,一场人性善恶的争执令的二人脸红脖子粗。
周武陵引经据典,说是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是以朱家灭门之祸归根结底是乱世所致,逼得人不得不生出恶念,正是所谓的饥寒起盗心,并非人性本恶。
张家圣人却觉得圣人说的都是屁话,糊弄天下万民的言语,人性的本质是恶,无数的规矩约束人的行为,让人无法释放心中的恶念,如今北周约束不过来,一些人释放本能,是朱家灭门的根本原因。
两人各执一词,徐子东也不知该信谁的,反正各有各的道理,对于人性的本质,他并不关心,他所在意的是北周的百姓会不会如张盼所预料的那样,将矛头对准程再幸,逼迫守卫北周六十余年的老将军不得不低头借路。
这关系到此次他所有计划的成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和北周撕破脸大战,那是下下之选。
比起徐子东的担忧,程再幸更加忧心忡忡,面对着拿草逗弄蛐蛐的小皇帝,老人有心责骂,却狠不下心骂出口。
这么小的孩子,本就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一天到晚吃饭睡觉玩耍读书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根本就不该为家国之事操心。
老人也明白,哪怕孩子想操这个心,以他的阅历也没太多有用的想法。
小皇帝逗得正欢,根本没有听姬存源说话,可怜姬存源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到头来只得到小皇帝一句“皇叔小声些,别吓着朕的蛐蛐。”
姬存源无可奈何,只能将目光投向程再幸,劝道:“程老将军,若是不要徐子东手中的粮食,我们很难撑到秋天,眼下还是先答应他,让他们过去,反正他们要找的是赵计元的麻烦,我大周只是借个路,又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得到粮草度过目前的危局。事后徐子东和赵计元死磕,谁输谁赢对我大周都是没有影响,哪怕徐子东得胜之后如同北燕一般不讲诚信,也不过是高平易主,我实在想不通老将军为何不愿答应。”
“王爷,边走边说。”约莫是不想吵到小皇帝,老将军迈步离开,姬存源立马跟来。
两人并肩走在园中,排石小路曲径通幽,弯弯折折伸向远处,平静的池水倒映着红花绿叶,配以明媚的阳光,很是让人舒心。
老人没有赏景的雅兴,离着皇帝十多丈停住步子,望着往日锦鲤无数,而今却被吃的空空荡荡的池水,叹息道:“王爷所言,我岂会不知,只是事情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借路,借路,这就意味着徐子东的人马会进入襄平城,城门一开,他四万人马涌入,若是骤然发难,咱们就相当于平白让出城墙优势,与他陷入巷战,虎牢孟拱一事,你又不是不知,他徐子东说的话,能有几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