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的鲁善工,就代表这新希望,冉冉升起的太阳,让老人感觉充满活力和干劲。
“坐,快请坐!”
王老邪拉着鲁善工重新坐下,亲热的问长问短,手艺人简单直接,漂亮话不如好手艺,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遛遛。
鲁善工可不是晚辈,而是可以平等交流的战友,看着对方朝气蓬勃的面容,真不敢想象未来能取得什么成就。
“乾隆盛世时期,咱们锔瓷分成两派:行活,也叫粗活。纯为民间生活用品为主的锔瓷修复的粗活,通常被称作锔盆、锔碗、锔大缸的锢炉匠,背着挑子,走街串巷,沿街叫卖。是下九流行当。”
“另一类则是经过艺术加工专为达官、王爷、贵族八旗子弟们享乐而服务的锔瓷当活,也叫秀活。所用的工具金钢钻小巧精致,锔钉完全用各家绝活锻铜工艺加工而成,美妙绝伦,有花钉、素钉、金钉、银钉、铜钉、豆钉、米钉、砂钉。”
王老邪喝口茶,笑道:“那些八旗子弟们在享乐中兴起锔活秀,从此咱们锔瓷匠人才在古玩行拥有一席之地,从被动修补变成主动做秀。由单一的锔补修复,转为嵌饰做件,镶包配饰等风格特异,艺术魅力独特的一门绝活。”
说完站起身,拿出一件瓷碗,展示道:“当年我爷爷由于靠着这门手艺,南上金陵苏杭,北下TJ卫、北平府,走南闯北,后来在琉璃厂南西夹道一干就是五年多,把北头三间盘过来定居,在古玩行里是锔活的头把交椅。”
说到老祖宗当年风光,老爷子眉开眼笑道:“上至皇宫太监、王爷、贝勒,下至达官贵族、八旗子弟及文人墨客、藏友玩家无不因有一件王神手的秀活而得意。”
“那时候生意遍布京城及大江南北,只要是作品上嵌有王记钢印,肯定是我家独门绝活,你来看这里。”
王老邪指着瓷碗一处,解释道:“当年用黄豆胀死牛的法子,在皮子上缝铁钉放到要冲的位置,瓷器内放倒立锥,上绳打拌,加水待时,让冲在哪它就在哪,要多长就多长。”
“然后快速倒豆复原,再在冲上锔上二三个或金、或银、或铜锻制成的花钉,瓷器就呈现出另类独特的艺术魅力,美不胜收。”
鲁善工接过瓷碗,用手摸着,脑中闪过各种信息,瞬间读懂王家独门绝活,暗自感叹不愧是几代传承,果然名不虚传。
这才是登门拜访的真正目的,自己家里的手艺已经全部掌握,下一步要想提升水平,只能去偷师!
不过自己偷师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摸一摸,所有细节无所遁形。锔瓷行当越发没落,现在只有王老邪一人,今天总算没有白来。
“老爷子,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六合盏,开开眼界。”
“什么开开眼界!”王老邪一瞪眼,不满道:“你的水平跟我不相上下,咱们以后同辈交流,手艺人不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俗礼,学无前后,达者为先。”
站起身,从屋里拿出一只茶盏,五颜六色,六块出自六个不同朝代,六个不同窑口,甚至六种材质的瓷片,以锔钉相连,最终拼接成一个茶盏——六合盏。
“汝官钧哥定柴!宋六大名窑精品融会贯通,不愧是巧夺天工。”
王老邪听完鲁善工的赞叹,哈哈大笑,高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当年有人号称出六百万买这个,我没有答应。不就是一个茶盏,用来喝茶最好。”
两人哈哈大笑,鲁善工把玩着茶渣,看着上面王家特有的锔钉,穿龙锔,两端乃龙头龙尾,中间用细如发丝的锁链相连,比起自家的梅花钉,更加霸气富贵,难怪能得到八旗子弟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