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有些想要回避赵知身的保护,仿佛她心里忽然认为,保护自己并不是赵知身的责任,若论起责任来,某个人的责任恐怕还要更大一些。
犹豫着,她不禁咬了下嘴唇,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知身长身立在门下,淡淡地道:“进来吧。”
云间走进去,绕进内里的房间,在赵知身歇息时的软榻上坐下,方才跑得急了,她也需要歇息。
汀兰很快就追了上来,看到走出来的赵知身,又换出笑脸来,认真招呼道:“这午课都结束了,赵先生还未归去?”
赵知身对汀兰大概是喜欢不起来的,又或者教书先生大多严苛,习惯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只应道:“适才有些乏了,小寐一番。”
汀兰便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接问道:“方才荻花苑里跑出来一位姑娘,先生可见着了?”
“汀兰姑娘没听明白吗,在下方才在房中小憩,莫说是位园子里再稀罕不过的姑娘,就是拿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在喉上,也是看不到的。”
汀兰便又讪讪笑开,“先生开什么玩笑,既然先生没看到,汀兰怎可能用刀子逼先生说看到了的话。这就去别处寻了。”
关起门转过身,云间仍然在榻上坐着,眼神空洞,气息虽平复了许多,脸色仍是苍白的。
赵知身取了杯水递给她,静静地问,“还没好么,你这次似乎病得久了一些。”
云间的身子底子是很好的,虽然这些年吃的不好,身体长得纤细,但苦吃多了,骨子里就更强壮了。赵知身带着云间流浪的那段时间,也从未见过她被一场风寒折腾成这个样子。
云间摇头,“怕有麻烦找上来,把药都倒了。”
那一夜之后,云间也认真反省过,她还是太心急了,当朝的皇孙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一个,没有一番用心良苦的酝酿,哪能掀得起一番腥风血雨。所以她要静下来,等一等风向,再作接下来的计划。可花楼里不养闲人,她一直闲散下去,沈玉眉就只能让她去接客了,所以病着,是最好的拖延方法。
赵知身对云间的苦心大概明白一些,像是想了许久,才道:“不如……”
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云间一眼瞪了回去。云间是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这一眼瞪得赵知身心上猛地一悸。
云间知道赵知身想说什么,他想劝自己离开,离开醉月楼,然后呢?她已经没有家了,她活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破坏敌人的和睦,让他们感受腥血飘摇支离破碎的滋味,这是从那一刀刺进母亲身体起,她每天都在告诫自己的事情。
那一年她才十岁,一件事情从小就扎进了心里,成长至今,已经足以成为不可撼动的信仰。
她已经在醉月楼蛰伏了多年,了解那千丝万缕中每一缕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有信心从这里走出去,以花娘的身份拨开权利诡谲的密云,刺中把心。
这是一种来自宣武战神,和身为公主血液里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