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犹豫,谢白衣今日的话提醒着她,她应该对这人保持清醒的距离,甚至绝情断意,但又想到,他终究是瞎了,为自己瞎的,做人不能太没有良心。
云间还是忍不住走了上去,扯了被子将十三公子盖住,掖被角的时候,那人忽然抬手将她拦腰抱住,隔着被子把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使她的脸埋藏在他的肩窝,声音从头顶凉凉地落下来,“那男人是谁?”
“你……”
“我看不到,但不是傻子!你耍我,耍够了没有!”他隐怒,她微微颤栗,“你放开我。”
十三公子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我相好的。”
“你!”
翻身,十三公子将云间压在身下,手掌已经掐住了她的脖颈,两人之间仍然隔着厚厚的一层被子,让十三公子感到十分地受束缚,另一手将被子拉开,与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语气却放柔了一些,“别再耍我。”
“公子,”云间无力地唤他,“小女子身在花楼,给自己多寻几条出路,有什么错吗?公子你已经看不到了,小女子描了红妆贴了花钿,总是要有人看的,你别再纠缠我了好吗?”
“纠缠?”十三公子蹙起眉来,冷笑,“说起纠缠,倒是有个法子,让你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本公子。”
云间猜他指的是他们之间的婚约,淡淡地笑了一瞬,又换了个说法道:“其实……公子你认错人了。小女子不是沈絮,小女子知道公子有这样的误会,为了些便利,便一直没有澄清。”
十三公子的眉皱得越发明显,连眸光都似微微一动。云间从他的桎梏中不费力地挣脱出来,坐起来整了整衣衫,流利地道:“以公子这般喜欢究人底细的爱好,方才抱住那人是无论如何都会查的,小女子不麻烦公子费事,他是原州商会万掌柜的公子万流离,也就是小女子的兄长。小女子早便说过,小女子家乡在岑州,小女子乃是原州商会万掌柜之女万流云,战乱时与家人失散,近日才得以相认。”
“那出自韩国王宫的金符你如何解释?”
云间发出轻笑声,“这个倒是小女子原本不想说的,家父曾与韩国宣武将军是至交,便曾将小女子送去韩国王宫,与絮公主做陪伴,得来一张金符,自然是没问题的。小女子确然认得韩国小公主沈絮,了解她生前短短几年,所经历过的一切,所以,小女子要将自己伪装成她,并非难事。公子可以好好回想一番,小女子从未亲口承认,自己便是沈絮,会这样以为,不过是公子你一厢情愿罢了。”
顿了顿,云间继续道:“公子虽并非柔善如水之人,但经这一段时间相处,小女子自然也感觉得到,公子也是十分在意小女子的,大概是因为,公子被那一纸婚约所累,认为自己对小女子有责任吧。公子知道,倘若韩国公主的身份公开,公子是必会迎娶那人的,若终有那一日,公子从小就不愿娶一个素不相干之人,倒不如干脆喜欢上她,心里还能舒坦些。既然现在误会已经澄清,公子也就可以不必自欺欺人了。”
这一言似乎击中了什么,十三公子的心忽然又乱了。他的确曾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而十分在意着她,在意成了习惯,至今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也分不清楚了。但一个女人而已,放下对他来说有那么难么?
云间已经下了床,将十三公子的外衣取过来,大方地为他披上,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一粒一粒地系上珠扣,“小女子用父亲的性命担保,若今日有半句虚言,我父不得好死。”
十三公子冷哼,“谁知道你亲爹是谁,死的还是活的。”
云间手上微微一抖,继续给他扣扣子,他说得不错,无论是她的生父宣武将军,还是流云的父亲万掌柜,都已经不得好死了,他倒真是不傻。
云间不说什么,十三公子不耐烦地将她的手掌打开,双手覆在膝上,沉吟一声道:“本公子要你用本公子的双眼起誓,你若说的是假话,本公子一辈子都看不见。”
云间轻轻吸了一口气,“好,我发誓。”
十三公子终是抬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目光分分明明,不是一个瞎子该有的凌厉。云间心里一惊,撇过脸去,“你走吧,这次,真的别再来找我。公子的这双眼睛,小女子会赔给公子的。”
“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