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个没官的女眷出来,对十三公子来说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云间见到月榕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正是妊娠反应最强烈的时候,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当年名噪一时的金阳名妓,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年,消瘦得让人心疼。
城外通往远方的林荫小道上,月榕跪下来向云间道谢。云间只好将她扶起,叮嘱道:“离开之后再不要回来,眉娘近来十分在意你的消息,或许不会轻易相信你已死去,你千万不能与醉月楼的任何人有联系,你答应我,我才能放你们母子平安。”
“妈妈……妈妈待我视如己出……”月榕十分不舍的模样。沈玉眉虽然嘴巴上说园子里的每一个都是她心头的宝贝疙瘩,但的的确确,唯有对月榕是没有半分严苛的,月榕也是醉月楼中嫌少城府简单,却一路走得无比顺畅的那一个。
大概在月榕身上,沈玉眉最错的,就是眼光不济,选错了靠山。
月榕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含着眼泪点头,犹豫着想了些什么,道:“云间,你救了我,有件事情我不知对你是否有用。”
“嗯?”
“还有一个人也中过雪颜之毒,她与你中的,可能是同一道方子。这个人就是——迎棠。”
十三公子在一旁听到这话,一步冲了上来,恨不得将月榕干巴巴的身体拎起来,“你说什么,说清楚!”
月榕摇头。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仅是因为沈玉眉在提到云间身上的病时,失口提过一句,便再也没说什么。
迎棠便是那把先太子搞死在温柔乡的花娘,先太子死后不久,迎棠也就跟着一脚去了。因迎棠曾也是醉月楼的花娘,受的都是吴郎中的照顾,中的是同一道方子是很有可能的,可是迎棠已经死了啊。
这对治云间的病确实没什么用,但可以联想到另一点,既然已有前人探路,说明沈玉眉默许吴郎中给云间用雪颜羮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能要她的命,而不是像沈玉眉自己所说的,并没有想到。大家一直说雪颜羮珍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饭一样吃得起的,当初喂云间吃这个,是为了让她去勾引宸王,那么一开始给迎棠下毒的时候,必是要她去勾引先太子了。
如此算不算另一个佐证,先太子就是庆王有意害死的呢,过去云间一直是这么怀疑的,只是此事一直无从取证,便也没有刻意去追究。
但现在云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庆王杀了先太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只要陛下一日不死,他还是当不了皇帝,按照庆王一贯的作风,若他有理由这样做,一定是要把这件事情陷害到某个人头上,可是他到死也没有这样做。
说明此事即使与他有关,也不是他主动挑起的,所以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提,生怕栽回自己头上。
云间表情凝重地思考着,十三公子目送护送月榕的车马离开,转身看见云间又在目光呆滞地撕叶子,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先太子的死,究竟对谁最有利。”
十三公子抬眉,“不是庆王做的?”
“你不是也怀疑,醉月楼的背后另有其人么?”云间又摘了片叶子在手中撕起来,“可是究竟对谁最有利呢。”
“陛下再没有其它的儿子了,难道是慕容氏之外的人?”十三公子跟着发出疑问。
他这一说,云间的眸光忽得一闪,转身看了眼月榕离开的方向。月榕怀着身孕,被找了个替死鬼换出来送走,当年冷宫里的槐夫人也怀着身孕,如果自缢的槐夫人,并不是她本人,陛下就可能有第二个儿子!
这样一想,许多疑团就变得通顺了很多,如果陛下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他为什么要急着在孙子中间另立太子,他完全可以把这个位子让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毕竟他欠了槐夫人母子许多。
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想,还需要一些实证,云间想了想,扯住十三公子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慕容笑,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干什么?”十三公子有些不耐烦,她光让自己帮忙,又不给自己一点好处,烦死了。
云间顿了顿,道:“我想……挖你们家的祖坟。”
十三公子瞪云间,云间把头一缩,低低地道:“你要是不帮我,我只能自己去挖了,若是被发现了,你还不是要帮我……”
……
云间回到宸王府的时候,慕容铮正在她的房间里,见云间进来,似手上正攥着什么,急忙背到了身后。
云间并未在意这细节,恭恭敬敬地与他打招呼,慕容铮淡淡地应一声,淡淡地问:“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