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跟着大舅母和陈妈妈往里走,暗暗打量着这庭院。
这院子不是公主府,而是姜驸马的祖宅。
宅子小巧精致,进了垂花门,便是一道油粉壁影。
绕过壁影,才是抄手游廊。游廊外专门修了花栏,种满了各种鲜花,或清淡幽香,或秾艳灼目,点缀得庭院锦绣铺就般。
越过抄手游廊,后面有个小小的池塘,种满了荷花;池塘里睡莲盛绽,粉白相见,亭亭玉立;池塘边有两株垂柳,枝条半垂。
徐风处,垂柳纤腰如削,款摆缱绻;水波阵阵,搅碎了一池浮萍。
陈妈妈领着顾瑾之和宋大太太,脚步轻盈进了公主的院子。
正面五间上房,两边各带了两个小小耳房。
院子里静谧无声,隐约能听到屋子里人声轻悄。
陈妈妈直接请宋大太太和顾瑾之进了公主的卧房。
公主半躺在罗汉床上,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坐在一旁陪着,应该就是姜驸马,听闻他曾经是武状元。
还有一个消瘦些的四十来岁中年人正在给公主号脉。
公主气色不佳,唇色微白。她长得丰盈,圆圆的面颊,一双杏眼慈善可亲,很和蔼。
看到顾瑾之和宋大太太,公主就微笑,目光落在顾瑾之身上。
宋大太太拉着顾瑾之,给公主和姜驸马行了礼。
“这就是顾七小姐?”公主语气温柔问顾瑾之,生怕惊了她一样。她很懂得照顾旁人的心情。
顾瑾之就道是:“回公主的话,是。”
回答得声音清脆,似银铃般。
果然,正如大舅母所言,公主就是喜欢女孩子大大方方,一见顾瑾之没有怯态,神色更温和了几分。
姜驸马只是含笑点点头,没有开口。
那位中年人就趁机起身,站到了一旁。
他也看了几眼顾瑾之。
刚刚他给公主号脉,定是太医无疑。
大舅母说,公主府里有位太医叫秦申四,是当今太医院提点秦微四的弟弟。一家两位太医,秦氏家族应该是以医传家的。
只是后世,没什么秦氏著作留下来,史书上也不着寸墨。
许是这个年代和历史不同;也许是秦家医道不足记载。
“到我身边来。”公主笑着冲顾瑾之招手,让她坐到公主床前的锦杌上。
顾瑾之就上前坐了。
“总听宋大太太说,你得了你家老爷子的真传,医术了得。”公主轻声笑着,“我是信得过宋大太太的。你也帮我瞧瞧。”
顾瑾之道是,就认真替公主号脉。
秦申四一开始以为顾瑾之和宋大太太只是来探病的。而后听到公主这样说话,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公主这是不满意他?
公主失眠之证又七八天之余,才服了三剂药,怎么就换大夫?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继而秦申四又想起什么:顾家七小姐。
刚刚公主是这么问的!
就是那位治好了急性喉痹证的顾家七小姐?
秦申四心里顿时苦涩。
最近总听到有人说顾家老爷子顾世飞和顾家七小姐。先是治好了宋大太太的顽疾,而后又是治好了胡太守的千金。
秦申四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穿着粉红色折枝海棠纹褙子,梳着双髻。她身量不足,一张稚嫩的脸,不过是十岁左右。
十来岁的孩子,真的会治病吗?
这怎么回事?
顾瑾之在给公主号脉时,秦申四心念百转:他有些希望顾瑾之对公主的病和他看法一致,这样他就能知道,这个女孩子真的有几分医术。
他同时又希望她看法不同,让秦申四亲眼见见她的能耐。
那边,顾瑾之已经看完了。
“公主别担心,不过是小疾。”顾瑾之笑着说道,“连服既剂药就好。”
这样安慰的话,每个大夫都会讲,公主没有放在心上。
“那请顾小姐开个方子。”姜驸马起身,带着顾瑾之出了内室,同时给秦申四使眼色,让他也来。
三个人到了东次间坐下,丫鬟上了茶点之后,姜驸马就问顾瑾之:“听说胡太守家千金那么危急的病,你用了几粒药丸就治好了?是什么药丸?”
他也听到了风声。
顾瑾之如实回答:“是顾氏六神丸,我家里祖传秘方配制。”
六神丸……秦申四好像也听人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