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七年整,中间教了顾瑾之读书耽误了两年,老爷子的书终于写完。
这是他一生从医经验的积累。
一共两编一百零二卷。
吃早饭的时候,他对顾延臻道:“……你拿去印出来,不管花多少钱。存一套在家里,将来传给儿孙,另外拿出去送人吧。倘或能对旁人有星点帮助,也是我一生的功德。”
顾延臻却很伤感。
他觉得老爷子这一生的事,都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等死了。
顾延臻原就心地和软多情,忍不住心里泛酸,眼睛有点湿。
他道了是。
老爷子又问顾瑾之:“今日要去做什么?”
顾瑾之道:“等会儿要进宫去给娘娘请脉。”
老爷子点点头。
他道:“我先去药铺。你从宫里回来,就直接到药铺吧。”
顾瑾之道是。
朱仲钧跟着她,两人先进了宫。
进了宫门,朱仲钧去了太后的坤宁宫,顾瑾之则去了德妃的景阳宫。
德妃娘娘的景阳宫,今日有点热闹,好几位妃子来探视德妃。坐在主位的德妃,比从前胖了一圈,整个人却显得雍容端庄,肌肤越发吹弹可破,更添了美态,比做姑娘的时候漂亮耐看。
七月个大的肚子,高高耸起。
顾瑾之给她请安。
“快起身。”德妃温和笑着,让小太监给顾瑾之搬了锦杌坐。
几个妃子见大夫来了,纷纷起身作辞。
上次德妃还有点水肿,自从顾瑾之开了消水安胎方,她自己又控制了饮食,如今水肿已经消除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顾瑾之再给她请脉,脉象滑而有力,正气充足,正是最佳的状态。
她笑着对德妃道:“娘娘这胎,生下来的孩子,定是特别的健康聪明。您自己身子好,就样样都好。”
顾瑾之从来不说德妃怀的是皇子这种吉利话。
万一将来不是,德妃又有说辞。
“还不是七妹照顾得好?”德妃笑了笑,语气很温柔。对顾瑾之也亲切了许多,“自从怀了皇子,就是七妹事事照料。等皇子落地了,宫要重谢七妹。”
顾瑾之道:“不敢当。我只是尽责尽心而已,当不起娘娘的谢。”
德妃又笑了。说她谦虚。
“……我昨日听苏嫔说,她的堂弟和五姐定亲了?”德妃笑着问顾瑾之,“可是真的?”
她的笑容里带了几分快意。
顾瑾之如实道:“是,前两日下了小定礼,已经定下了的。听二伯母的意思,五姐已经满了十六,年纪也不小了。准备年底就出阁的。”
德妃噗嗤一声笑。
顾瑾之自然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也没好问。
在顾瑾之看来,德妃的喜怒很难掌控,她也懒得多嘴去惹德妃。
“等五姐出嫁,宫要送份大礼。”德妃笑着道。心情大好。
顾瑾之不明所以。
问诊完毕,顾瑾之写了医案,依旧向往常一样,留一份给德妃。
德妃很有情趣的和顾瑾之开玩笑:“你这字。真真没个进步!上次宫说要练练字儿,皇上赏了好些墨宝。你拿块砚台回去吧。你也该练练字。”
然后不等顾瑾之答应谢恩,就叫了宫人去端几块砚台出来。
宫里用的,都是名砚。
有端砚,也有歙砚。
顾瑾之挑了块歙砚。
虽然端砚名声更甚,可顾瑾之觉得歙砚研出来的墨更加润滑,对她这种字不好的人而言更加好写。
她将砚台拿在手里,道了谢。
从景阳宫出来,顾瑾之去了坤宁宫。
结果,在坤宁宫遇着了苏嫔。
前两日二公主有些不舒服,发热,苏嫔担心女儿,就去探望。
太医已经给二公主开了药方,吃下去之后,热也散了。
“……彭提点说,二公主乃是食积,只是开了些散食的方子。哀家先有点不信,平常也没怎么请过这位彭提点,听说他是善治外伤出身的,有些信不过他。而后又想起小七说,看病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就大着胆子,信了他的话。果然,两剂药下去,二公主的热就散了,见效果然快。”太后笑着对顾瑾之道,“哀家这才觉得,太医院还是有些人才,并非都是草包的……”
顾瑾之就笑。
彭太医叫彭乐邑,当年陈煜朝的病顾瑾之就见过他,他善治外伤,兼修其他流派,是个能者。
而后,庐阳王摔伤,也是他去照顾了半个月,祖父对彭乐邑的印象也很好。
太医院提点空置了大半年,一直由彭乐邑暂代提点之职,三月份的时候,才正式任命他做了提点。
“太后,不如请顾小姐再给二公主号号脉吧?”苏嫔在一旁道。
宫里将顾瑾之的医术传得很神。
多个人看看,也多份保障。
太后就道:“也好。小七,你再给二公主瞧瞧吧。”
然后叫人把二公主抱到了内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