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昌业元年,是大周德祯皇帝登基的第一年。
经历过先帝连年征讨高句丽的战端,再加上前些年淮河决堤,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患几乎遍及半个大周国土,大周上下很是过了数年艰难困苦的日子。
好在新帝终于继位了。
新帝德祯皇帝其实从五年前,先帝病卧在床的时候,就以皇太子身份监国。那时候,他力排众议,将大周的军队从高句丽撤回,从而结束了数年征伐,却不能将一个小小的高句丽拿下的窘境,开始在国内推行宽政,休养生息。
这五年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衰败的国力一时蒸蒸日上。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病床上拖了五年的先帝咽下最后一口气,监国的皇太子终于登基了。
全大周的臣民也松了一口气。――换了德祯帝,肯定是不一样了吧?
五月的一天上午,天气晴好,阳光正暖,大周京城长安城外一条宽阔的骡马驿道上,一行十八骑高头大马,在驿道上狂奔不已,溅起一道道烟尘,惹得两旁行人道上的行人慌忙避让不休。
“这是谁家的大马?好生气派!”
路人指着那已经渐渐远去的那群人好奇地问道。
有人见多识广,忙给不知道的人炫耀自己的博识,“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可认识那马上的人。那领头的人,是我们长安城两大盐商之一的杜先诚杜员外。去年冬天一场暴雪,将京城内外压塌无数房舍,是这位杜员外和他的同袍萧员外共同起头,在城外设粥棚,活人无数。连圣上都感念他们的善举,特赐他们‘员外’的闲职。不然两个盐商,哪里能称员外啊?!”
“原来是杜员外!那是大善人啊,我们家去年就多亏了他们设的粥棚,不然去年冬天那一场暴雪,真是就活不过去了。”
听说是杜先诚杜员外,很多人都恍然大悟,纷纷举起大拇指赞扬。
……
“驾!”杜先诚往自己骑的大马上又抽了一鞭子,恨不得插翅飞到家里。
“杜大哥,马上就要到家了,不用把这马抽成这样吧?”杜先诚旁边的一个随从看见他抽马的样子,嘴角直抽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杜大哥是归心似箭!大小姐今天抓周,那可是杜大哥的心头肉啊!”
一群人轰笑起来。朗朗笑声,居然盖过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杜先诚听见随从弟兄们的玩笑,嘴角轻扬,心情放松了许多。
他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剑眉星目,一表人材,只是眉间带些煞气,一看就是从过军,杀过人的。
杜先诚勒了勒马,回头道:“这一趟跑江南,大家的收获都不小。回去先去坐了席,再各自回家,你们说可好?”
杜先诚这些随从,大部分都是他当年军中的弟兄,他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下人看待。
当年先帝征高句丽,能够从军的只能是良家子,都是家世清白,出身良好的一批人。结果数年征战打下来,这批良家子死伤惨重,差一点就动摇了大周的国。
他们这些人,侥幸从战场上活过来,自然格外珍惜今日的平静生活。
众随从轰然道:“大小姐抓周,我们当然要去的。大哥放心!”
马蹄声响,在一片的卢声中,来到了一个占地广阔的庭院门口。
门口高悬着一个黑底烫金字的牌匾,上书“杜宅”二字。
大门前的场地上,熙熙攘攘,停着数顶轿子和马车。
应该都是来赴宴的人。
今天是杜先诚的嫡长女杜恒霜周岁,惯例是要亲朋好友过来观礼抓周的。
在长安城,抓周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仪式。
所谓三岁看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能通过抓周,预测一生的命运了。
杜先诚一想到自己粉妆玉琢的小女儿,一颗心都要化了,抿唇轻笑,带着众随从绕过大门,从另一边骡马院的大门进去。
“老爷回来了!”骡马院的下人一边帮他们牵马安置,一边去派人去前面报信,“去跟夫人说,老爷回来了!”
杜家是盐商,不缺银子。这所宅院才买下没有几年,里面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是前一任主人留下的,庭院轩敞,幽静清雅,丝毫没有暴发户的感觉。
大小姐杜恒霜抓周的地方,设在后院的花厅上。用四扇长大的山水插屏隔开,前面坐的是男客,后面坐的是女客。
“夫人,老爷回来了。说很快就过来坐席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笑着跑进来回报。
杜先诚的妻子方妩娘是小户千金出身,容颜绝美,看上去弱不禁风,其实性子泼辣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从来不让杜先诚为家里的事情担心。
“老爷说今日回来给霜儿抓周,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信老爷。”方妩娘含笑站了起来,对旁边的几位夫人小姐微微颔首,“大家可以去前厅先坐一坐。我去把霜儿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