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里都是斯人,嫌“妓女”两字太煞风景,都改称妓女为花娘。
那茶博士拿了钱,以为萧士及是寻芳客,立刻眉飞色舞地给他讲起来平康坊数得上号的花娘。
其中就有一个花娘,名叫“王小福”。
萧士及故意将王小福前面和后面的花娘都问过了,才漫不经心地提到,“那王小福呢?”
那茶博士笑着给萧士及斟了一碗茶,做了个“请”字,又道:“先前说的那几个花娘,无论色、艺,都比王小福强多了,但是王小福胜在没有风尘气,又识断字,能歌善舞,还会射箭、马球、蹴鞠,实在是很有大家小姐的派头。而且她是洛阳人,籍贯不在长安,从外地来的举子,多喜欢去她那里吃杯花酒。”
萧士及捏着茶碗的手都快爆出筋了,面上却还是淡淡地道:“这种花娘长安城多得是,也没有什么出奇的。”话锋一转,又道:“我意想找个绝色的花娘,这里可有什么绝色的花娘没有?”
茶博士很快把王小福抛开,开始滔滔不绝地给萧士及介绍平康坊以颜色著称的几位花娘。
萧士及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就拐去了平康坊最红的花娘郑举举所在的书寓。那里人来人往,萧士及坐在那里浅斟慢饮,到了掌灯时分才告辞出来。
天黑之后,长安城开始宵禁,里坊都关了大门,但是每个里坊里面,自成一体,还是灯火通明。
长安城京兆尹的宅子,在离皇城不远的亲仁坊。
杜恒霜住在京兆尹后院的一个小小四合院里,还是跟她妹妹杜恒雪住在一起。
她自从苏醒之后,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方妩娘过来瞧过她,又回去了,就留下杜恒雪在这里陪她。
杜恒雪这几天听了府里头丫鬟的传言,一直惴惴不安。
看见杜恒霜终于醒了,忙跟她抱怨道:“姐姐,你说谁这么缺德,居然说你是冒充的,说你的魂早就被换了,你现在根不是我姐姐……真是过份,这种话她们怎么说得出来?好像还有人信。我跟许二哥说了,许二哥说再有丫鬟饶舌,就直接打出去。”
杜恒霜心里一惊,抓住杜恒雪的手,紧张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杜恒雪就把她听到的传言又说了一遍。
杜恒霜想起梦里见过的情景,还有重伤时候那个狰狞的魂魄,心下恍惚,一时沉默不语。
“姐姐,你别生气,都是那些人胡掰,我是再不信的。就连萧大哥也说她们是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
“及哥哥也知道了?!”杜恒霜心里紧张起来,“他怎么说?”
“当然是不信了。姐姐,你怎么啦?真的撞糊涂了?还是病还没有好?”杜恒雪看见杜恒霜面色惨白,忙扶着她睡下。
杜恒霜心里忐忑,但是到底大病初愈,很快就睡过去了。
随后的几天里,杜恒霜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转,但是有关她被“换魂”的谣言,却一日比一日剧烈。
到最后,就连安子常过来探病的时候,也瞅着她笑,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到杜大小姐的风头太足了,就连平康坊无数举子,如今都知道杜大小姐的芳名。”
杜恒霜沉下脸来,指着大门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安子常哈哈笑道:“你还撵我?难道不怕别人来撵你?你这鸠占雀巢的……”话未说完,看见杜恒霜脸色都青紫了,安子常就没有再说下去,正色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要不要我帮你去料理此事?”
杜恒霜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用。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安子常好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来就是说不清的。”
杜恒霜悠悠地道:“我当然有办法扭转过来。我只是不知道及哥哥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打算。我要跟他商议之后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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