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高大的粥棚在众人眼里四分五裂,倒塌下来,溅起一阵阵灰色的粉尘。
那腾起的粉尘里有未化的雪末和冰碴子,还有地上被冻得坚硬的尘土末子,一被人闻到就咳嗽不已。
“快把椽子搬开!压着我妹妹,还有盛大姑娘!”牛大朋怒吼着,顾不得等随从过来,亲自绾了袖子,和几个贴身手下冲了进去。
后面的随从抢了上来,大家一起抬起倒塌下来的顶棚、椽子,还有从中间断裂开的柱子。
牛小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的背上有一根最大的梁木。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梁木拉开。
牛大朋忙将牛小叶抱起来,交到旁边的一个亲戚手里,自己再弯腰将被牛小叶压在底下,满脸是血的“盛思颜”抱了起来。
掀开“盛思颜”脸上围着的满是鲜血的围脖一看,牛大朋不由愣了……
当粥棚倒塌的时候,已经有人迅速将消息报了上去。
正在为官仓放粮的事苦求太后的太子听说了,忙去太医坊见盛七爷,紧张地道:“盛国公,您女儿刚被倒塌的粥棚压在底下,现在生死不明……”
盛七爷一听就傻了,愣了半天,一撂皮袍子,连滚带爬地去太后的安和殿嚎哭。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放臣出宫一趟!臣的女儿危在旦夕,臣当不起她们娘儿俩,不能让我女儿再受这样的噩运!”
太后一惊,皱眉道:“怎么回事?你女儿怎么啦?”
盛七爷就把太子刚刚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牛家施粥?你女儿跟去帮忙?”听说是牛家,太后的眼神闪了闪,脸上神情明显轻松许多,“那可不得了。怎么粥棚就倒了呢?真是太不小心了。也罢,你去看看吧。皇帝这几天的情况怎样?”
盛七爷忙道:“陛下状况稳定。臣刚调了一味新药,已经吃了两天,再吃两天。应该有大的起色。”
太后眼神又闪了闪,点头道:“那药都是你看着熬的吧?”
“臣一手包办,不假他人之手。”盛七爷忙道,又对太后道:“臣不在的这个时候。请太后看牢陛下,不要让任何人给他吃药。”
太后点点头,沉声道:“哀家晓得。这一次,哀家一定会派人牢牢看紧了!”
“多谢太后垂怜!”盛七爷说着就要出宫。
“慢着!”太后看着盛七的背影,突然出声唤道。
“太后娘娘?”盛七转身,疑惑地看着太后。
太后扬起下颌,肤白如玉,脖颈上更是不见一丝纹路,如同二八佳人般美貌。
盛七忙低下头,觉得怪怪的。
“……天降大雪。寒冰刺骨。哀家也十分担忧百姓。如今受伤的又是你的爱女,哀家也蛮喜欢那小姑娘的。今儿就跟你出宫一趟,顺便看看体察民情。”太后眼里精光一闪,堵住了姚女官正要劝谏的言辞。
“姚女官,备驾。”太后淡淡地吩咐道。
姚女官忍了又忍。还是道:“太后娘娘,外面太冷了,您昨儿就有些咳嗽。今天要不要臣女代您出行吧。”
“这怎么行呢?太子都不辞辛劳在外面操持,哀家帮皇帝管着这天下,怎么能躲在深宫呢?”太后笑得意味深长,“快去,备驾!”
姚女官不敢再劝。忙出去吩咐。
因太后要得着急,只准备了一顶九曲凤銮,扶着太后登了上去。里面放了一个大大的火盆,给太后取暖。
盛七爷心乱如麻,甩着袖子出了安和殿,跟着太后的凤銮一起。迅速往牛家施粥的地方去了。
盛七爷和太后走了之后,太后身边的大姑姑宁春去夏明帝住的宫里坐了坐,还给夏明帝拭了额头上的汗珠。
“这天虽然冷,但是宫里生的火也太大了。这地下有火龙,两边有火墙。四角还一角一个放着大火盆,简直要把人熏死。把火盆撤了吧,再把火龙和火墙的火降一半。”宁春在夏明帝的宫里走了一圈,对伺候的宫人吩咐道。
宫人应了,去吩咐烧火的下人。
从夏明帝宫里出来,宁春披着太后赏的一件薄猞猁皮大氅,慢慢往自己住的地儿里走去。
小宫女裹着跟个粽子一样跟在宁春身后,吃惊道:“宁春姑姑,您不多穿一件?”
宁春笑道:“不用。我热得很。刚才在陛下的宫里出了一身汗,凉风吹吹才好。”说着,驻足在穿山游廊的高处停下来,看着太后的九曲凤銮远去的方向,悠悠地道:“这天啊,真的是要变了。唉,这是何苦呢?一家人弄到现在这地步,希望陛下早些醒过来才好。”
小宫女听不懂,在后面笑眯眯地道:“宁姑姑,陛下不是快好了吗?盛国公真是厉害呢,陛下这两个月比前好了很多。”
宁春苦笑着低下头,走下穿山游廊。
此时皇宫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声长号从里面传出来。
“太后出巡!百官跪迎!”一把中气十足的嗓子在皇宫高耸的大门响起来。
门口巡查的御林军连忙跪了下来。
盔甲和身上佩戴的刀剑的声音格外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