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徐大人顶多让我和田副千户交恶,不至于到动刀枪的地步。”
范秀安无疑是高进见过的人最聪明的那个,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上,高进只能尽量让自己想得细致周到,猜度他人的心思,另外便只能多问问聪明人的意见了。
“徐千户不指望升官,高老弟和田副千户真要是动了手,他顶多就是个御下不严的罪过,本就没什么损失,反倒是高老弟你要真是和田副千户兵戎相见,只怕都讨不了好。”
范秀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徐家五代前落户神木堡,到如今父子两代都当了这神木堡的千户,徐通这人有小聪明,但是器量一般,更没什么大志,他要的只是徐家继续把持神木堡,比起高进,田安国这个老资历的副千户更让他讨厌。
“田副千户,事已至此,咱们还是等徐千户来了再做计较如何?”
听完范秀安所言,高进猛地高声朝田安国喊道,而他这番举动也是叫刘循吃了一惊,范秀安则是笑而不语。
田安国看到对面那高家小儿低头和身边中年男子说了几句后,忽地这般说道,也不禁叫他疑惑起来,就在这时只听到对面那高家小儿又开了口,“为表诚意,我这边先撤了弓箭如何?”
田安国听罢心中一动,说实话被那瓦房顶上几张弓盯着,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这时候他脑子也已经冷静下来,知道两边真动起手最后见了血,得利的只是徐通这个上官,于是他点点头,亦是扯着公鸭般的嗓音高声道,“好,那就听你的。”
“大眼,阿魁,都把弓收了!”
高进看向瓦房两侧吩咐道,如今他这群同伴里,张魁步射不比杨大眼差,他们两个站在瓦房上,就好比两名神射都盯着那田安国,如何不叫他心里难安。
随着高进一声令下,两边瓦房上的众人都放下了弓,不过只是虚持下握,随时都能再次满弓,不过饶是如此,也叫田安国放下了心,于是他也朝身后的营兵喝道,“把弓都放了!”
于是一时间,大街上两拨人马都放下弓,只是隔着几十步僵持着,田安国是退步的,高进是不愿遂了徐通的意,反正这等场面总还是要徐通这个千户来收拾,何必便宜了他。
冷静下来的田安国,总算是想明白,自己这回是贪念上头,被徐通给摆了一道,这高进哪是什么走运的乡下小子,分明就是比他阿大高冲还要厉害的大虫,端的是不好惹。
“高老弟,你这样做,可是会得罪徐千户的。”
看到对面田安国也不再是要打要杀的模样,范秀安才朝高进说道,方才高进问他,他的回答确实有几分提醒之意,只是他本意是觉得高进和田安国都是聪明人,即便不说破,两人也是能想通其中利害关系,但万万没想到高进居然主动揭破了。
“我早就得罪徐千户了,咱们这位千户大人心胸可不怎么样,反正他都记着我小账,连这趟来报功送好处都要算计我一番,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高进大大方方地说着徐通这位上司的坏话,也不避讳身旁的刘循。
“高老弟说得不错,咱们这位千户大人的确是……这个一言难尽啊!”
刘循虽然不动脑子的时候常犯蠢,可是遇到这等关乎自家切身利益时,他动起脑子来还是蛮灵光的,就好比眼下他就想得通透,身边的高进不简单,不然绥德商帮的大掌柜能和他一路过来,还能在他面前谈笑风生地讲徐通的不是。
这个时候,便是站队的时候,刘循过去做纨绔子的经验告诉他,首鼠两端只会让自己更惨,他已经和田安国撕破了脸,徐通更加是个靠不住的,倒不如交好高进这等猛人,那鞑子首级还不是说有就有,不管是花钱还是别的,总有个盼头不是。
天色黑了下来,两边都点了火把,整条大街都照得亮堂,先前的冲突闹出的动静不小,不过也没有胆大到不怕死的敢来凑这热闹,只是远远地观望。
千户府里,徐家的家丁早就披挂整齐,就连徐通都骑在马上,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那城门街口的地方,高进和田安国居然没了动静,只剩下底下军丁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那个刘大傻子更是吩咐手下家丁去府里唤了下人去醉香楼取了酒菜桌椅,看样子是要摆上一桌当街来出“一醉泯恩仇!”了。
“出发吧!”
“老爷,不再等等?”
“还等什么等,再等怕是他们都能凑一桌打叶子牌了!”
徐通没好气地冲着徐刚这个手下家丁头子吼了句,然后骂骂咧咧地拨马出了府门,“直娘贼的,没一个省油的灯,怎么不打起来,全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