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月儿海子真没了?”
出了大帐后,某个壮年台吉,迎回自家父亲,然后慌急地问道,“宝音他们呢,他们都还……”
看着满脸焦急的儿子,那老台吉瞅了眼四周那些部里的台吉们都是慌张地各自回营,却是压低了声音道,“你阿妈还有婆娘孩子们都没事,不过……”
听着阿大的话,那壮年台吉的神色数变,“阿爸,你们这是要……”
“闭嘴,你这个蠢东西,想死呢!”
老台吉低喝声间,拉住了手下有两百兵马的儿子道,“咱们全家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难不成你还要为博罗特那老东西送了你阿娘还有婆娘孩子的命不成。”
“可是阿爸,那可是明军……”
“你懂个屁,要不是博罗特这个老鬼先去招惹明军,咱们怎么会……再说了如今部中查干巴拉做了新汗王,这也是咱们的机会?你不做,也有别人去做,难不成你还想让咱们全家去给博罗特那老鬼陪葬不成。”
老台吉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大儿子壮实归壮实,可这脑子怎么也蠢得跟大笨牛似的,他在月儿海子可是听那些投降的十夫长们说了,那位大明高将军神威无敌,按男不花那样能摔倒健牛的勇士就是被生擒后活活勒死的。
还有那些明军个个身披重甲,俱是高大雄壮的勇猛武士,他都是亲眼瞧见的,博罗特身边也就两百不到的怯薛军能打,能顶什么用。
壮年台吉看向不远处另外两个同伴正自和他们的阿爸悄悄聊着,便晓得自家阿爸说得没错,他不去做,有的是其他人去做,于是他狠下心道,“阿爸,那查干巴拉的话能信么?”
“能信,那大明的高将军是个说话算数的,查干巴拉是当着那高将军的面许下咱们几个这场富贵的。”
老台吉想到当日在汗帐里亲眼所见,看着仍有些犹疑的大儿子,咬了咬牙狠声道。
“阿爸,儿子晓得该怎么做了。”
足足过了近刻钟,博罗特才领着大营里的兵马出了大营,然后他看到了前方那一字排开打着旗幡的马队,他也是打老了仗的,这放眼望去,粗粗估摸了下怕是有千余骑。
“王爷,咱们还是撤吧?”
博罗特身边有人道,然后其他不想继续在这儿拖着的台吉们也纷纷道,“是啊,王爷,咱们要是被拖在这儿,老营那可真就丢了。”
……
陈升和张坚并肩而立,他看着对面大营里涌出后乌压压一片的鞑子马队,握着缰绳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你说博罗特那老鬼,真能被咱们唬住?”
虽说这几日朔方军的十个百户操练得有些模样了,可真要打起来,陈升还是心里没底。
“怕什么,那老鬼比咱们更怕,他要真是个有胆魄的,前几日就会大索方圆百里,也要寻到咱们吃了咱们这些兵马。”
张坚脸上满是赌徒似的兴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鞑子那里眼下必定是吵着要退兵的,老巢被高爷抄了,他们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和他们继续对峙甚至于厮杀。
……
博罗特内心动摇着,当他知道老巢被抄了的时候,他也是彻底慌了,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也许是拿下明军大营的机会,毕竟他要是就这么撤兵回月儿海子,那这趟便是白折腾了,更是会大损他在部中的威信。
可是眼下看着对面明军足有近千的兵马,博罗特沉默了,他现在压根不相信区区一个明国百户能拿出那么多的兵马,对面那些兵马排出的队伍齐整,纪律严明,哪怕他这里兵马两倍于对面,但是人心不齐,这真厮杀起来,胜败难料啊!
“王爷,这仗打不得啊,要是咱们的兵马陷在这里,老营该怎么办?”
听到身边传来的言语,再回头看了眼自家骚动的兵马,博罗特脸色铁青地道,“回营避战,咱们连夜撤兵。”
“王爷英明。”
随着博罗特的号令,那些台吉们也都是纷纷带兵回撤大营,而这时候对面的明军赫然动了,那一队队的骑兵策马冲锋过来,直到大营前百步不到的距离,才在马上弯弓射箭,射过后拨马而退。
朔方军的十个百户,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一个个百人队在猛克什力部的大营前耀武扬威地齐射过后,才策马整齐地回转沿着右翼回转。
退回大营里的猛克什力部的贵人台吉们看着对面明军那十个百户兵马这般依次冲锋放箭,也是心惊不已,起码这般齐整有序的骑兵层次推进,他们自问部中的兵马绝对做不到,本以为那个明国百户是肥羊,可如今看来那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猛虎。一时间,大营里士气低落无比,而那几对已然决定出卖博罗特的台吉父子则是更加坚定。
……
看着遵守命令依次冲锋骑射后退回来的朔方军,张坚看着那退兵后毫无动静的猛克什力部的大营,不由转头朝身边的陈升道,“看起来咱们有些高估猛克什力部的鞑子,我觉着咱们就是真的和他们硬碰硬的打一仗,也未必会输。”
看着那些退回来后显得颇为兴奋的朔方军,陈升也忍不住道,“张兄说得不错,猛克什力部的鞑子已然没了士气,咱们刚才是该抓着机会和他们碰一碰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