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罗家这样大的高门,家中子弟习武者不计其数,一年下来龙血米根本剩不了多少富余。
五百斤,怕是要将罗家掏个半空。
若非到了罗荣这一辈,罗家嫡脉子嗣不昌,嫡孙就那么二三人,他根本不想管那没脑子的孽畜。
可现在……
罗珍心里盘算:其实只一个青云寨没什么,那丫头的剑道虽然惊人,可到底只是初入宗师。
野生宗师,没有龙髓米的供应,想单靠自身突破境界,难如登天。
这和资质的关系已经不大了,没有龙髓米,就需要极多的时间去熬去打磨。
若无意外,她此生也就止步于中品宗师了。
可是,在青云寨和草原王庭的关系深浅未明前,谁敢轻易出手?
越是家大业大的,越不敢。
真要再惹得忽查尔东行,数十万控弦之士南下,稷下学宫首先就先饶不了罗家。
这次风波,罗家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中间摘了出来,否则,以罗成、罗荣在此次风波中的角色,罗家扛不过朝野上下的怒火。
不过,五百斤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听林宁微笑道:“当然,老丈和赵家不同,赵家与我青云寨毫无恩义可言。我青云寨在江湖上,以侠义著称,今日得老丈千里护送舍妹,再喊五百斤就不合适了。我青云寨不是小气之人,就……四百斤吧。老丈莫要觉得我市侩,若非山寨实在艰难,我们也不会用区区四百斤龙血米,就化解了战死弟兄的血海深仇。”
说罢,林宁满面惭愧内疚。
一旁田五娘见之,咬了咬唇角,凤眸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
山寨弟兄?
纵然事后左义将功补过,但也难掩他勾结外敌,害死李秀的事实。
私下里,林宁对左义依旧十分不满,觉得他蠢不可及,却不想此刻竟成了生死兄弟……
这个小宁……
一旁的皇鸿儿一双妙目也始终瞧着林宁,隐隐有异彩浮沉。
罗珍却沉声道:“那也没有四百斤龙血米的道理?”
林宁心中大定,一拍手,笑道:“罢罢,看在琅琊罗氏的面子上,三百五十斤……老丈,真不能再少了。我至少要烧二百斤给我死去的兄弟,否则良心难安。”
罗珍沉默了稍许,他怎看不出眼前这小子在弄鬼,只是……
他看了林宁一眼,道:“三百五十斤,连同罗成的恩怨,一并了了。”
此言一出,林宁脸上的笑容却忽地一凝,他看着罗珍摇头道:“一码归一码,罗成已死,青云寨自不会因他再向罗家讨公道,罪不及家人的道理我们懂。但是,我们和罗成的恩怨,永不会了。”
罗珍本意也不过是想还罗家一个清白,这会儿见林宁如此纠结一个死人的罪过,不由不悦道:“既然此事已了,为何还要追求一个过世之人不放?再者,他为官,你为贼,官兵捉贼,岂非天经地义?”
林宁正色道:“他的确为官,我们也的确为山贼,但官兵捉贼,本意是为了护卫一方百姓,我青云寨可曾害过一个良善百姓?好,就算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官兵也可拿贼。可是,罗成的本意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吗?不是,他和恶事做尽的沙海寨勾结,是为了利益,是为了私心,才会对我青云寨下毒手。这样的人,难道只一死,便能洗刷他所做过的恶事,得到清名吗?
青云寨绝不会为了区区几百斤龙血米,就原谅谋害我山寨几任大当家的敌人。
即使你给五千斤五万斤龙血米,我林宁也不会原谅杀害家父和岳父的刽子手,绝无可能。”
一旁,田五娘看向林宁的目光中,已是难掩激赏!
恩怨分明,真为大好男儿!!
罗珍深深看了林宁一眼后,转身就要离去。
草莽之间起龙蛇,好惊艳的少年。
不过,罗珍还想要将宋思成的尸首收拢了,埋葬下去。
他和宋思成算是有一段交情,不忍见故人暴尸荒野。
只是罗珍没想到,他刚准备动手,有人却先他一步,在宋思成的袖兜和怀兜里掏了掏。
还真让他掏出些东西来……
见罗珍面色铁青的怒目相视,林宁微笑道:“老丈莫要误会,我不是亵渎死尸,发死人财。只是此人来的不明不白,我总要寻些线索,查清楚他到底为何而来。你放心,查明之后,不相干的东西,明年周年时,我会烧给他的。请便。”
罗珍哼了声,拿这看起来满身书卷秀气,可行事却如同滚刀肉一样的少年无法,卷起劈成两半的宋思成,大步离开。
当然,他还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