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和善的向他们招招手,同时对天井里的人发出邀请:“我们屋里去谈吧。”
那人从善如流地起身,跟他进了内室。二胡将门关上,叉手站到一边。喝茶的来客摘下帽子,露出的赫然是藤井寿的眉眼,他熟门熟路地坐到厅中主坐上,背后一只猛虎咆哮深山,他脑袋上正顶着那个“义薄云天”匾。
三爷坐在他下首,落座的时候顺手解开绸衫上头的两枚布扣,同时端起一把吹饮壶,吸溜了一口里头的茶水:“老二,来把今天的事情给机关长讲讲。”
说辞是早就设计好的,三分真七分假,将藤井寿哄得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找葛三爷是没有错的。”他对两人竖起大拇指,“你们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帝国不会忘记们的贡献。”
葛三爷放下壶,冲藤井寿拱了个颇有江湖风范的手:“能帮上机关长的忙,在下也很荣幸。”
一番虚伪的吹捧后,藤井寿看起来情绪更加高昂,他鼻头泛出艳艳红光,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凭证,递给葛三爷:“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那是一张“兴亚良商”的执照,底下还有谈竞的名章和亲笔签名。
“拿着这张执照,你的船队就可以顺江而上,直抵重庆。”藤井寿道,“祝你能做成一笔好生意。”
葛三爷仰天大笑。藤井寿不要钱,只要谈竞的性命,这对兴义堂的二当家来说丝毫不在话下,他只需要派出一个拉黄包车的苦力,便能将这条命送到藤井寿面前,但他要的却不是这样的性命。
“我要证明他的地下党身份,证明他在栖川旬的庇护下,出卖帝国的罪行。”在他们第一次会面的时候,藤井寿对葛三爷如此说道,“介绍我来的朋友说你什么事都可以办到,在滨海这个地盘上,你无所不能。”
“那是江湖朋友抬举我。”那时候他们的位置正好掉了个个儿,葛三爷坐在如今藤井寿坐的位置上,而藤井寿坐在他的右手边。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竹符,这是藤井寿带来的,这枚竹符代表着一个交易,持符的人可以对葛三爷提出任何要求而不能被拒绝,只不过要支付他提出的代价。
葛三爷曾经发过十枚这样的竹符,但没有一枚是发给日本人的,他询问藤井寿这竹符的来历,后者却缄口不言,只说是家中一位尊长留传他,如今这位尊长去世,他想用这枚竹符为逝者报仇雪恨。
一条命的代价是日方的通行证,可以让他的商船顺理通过日军沿江设置的关卡,贩售货物到未被占领的地方。持有执照的人要按照规定向日方缴纳一定比例的重税,藤井寿可以弄到执照,但在税务上有心无力,然而葛三爷却表示,一条命换一个执照已经十分公平,他不会再要求额外的报偿。
一个计划被制定出来,由葛三爷派人冒充延安地下党,根据藤井寿提供的线索去引诱谈竞,等他带着从领事馆盗窃出来的情报来做交易时,藤井寿就带着宪兵从天而降,将他人赃并获。
“延安有一个高级卧底,代号钟声。”藤井寿说,“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约莫是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如果可以的话,我要证明谈竞就是这个卧底钟声,他在做栖川旬和延安的联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