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一时恍神,她有多久没有看到汤怀瑾这样温和的表情了。
孩子没了,他当时在手术室外面那样凶狠的面对她,满怀恨意。南瑜早已经在心里,给他们的关系划上了句话。
却没想到,他再一次出现,竟是现在这幅模样。
汤怀瑾依旧是商务精英打扮,藏蓝色的西装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他将衣前的纽扣打开,整个人坐在南瑜身边,显得闲适又惬意,手臂虚虚搭在南瑜身后沙发靠背上,微笑着说:“你该多休息,怎么这么不听话。”
南瑜还是醒不过神来。
汤怀瑾无奈伸手捏捏南瑜的鼻子,“傻了?”
一切太过不真实。南瑜鼻头一酸,眼睛里也同时有了雾气。
不同于南瑜的完全不在状况内,坐在对面桌的南维安早已经按耐不住,急急发问,“南瑜。这人是谁?”
汤怀瑾放在南瑜身后的手臂拍拍她的肩膀,自己沉声面对南维安,“你好,我是汤怀瑾。”
汤?”南维安虽然长期在国外,但汤铭集团这样重量级的跨国集团。还是知道的。再者,上一次南维安回国,已经收到南瑜嫁入汤家的消息,只是南维安并不相信。在南维安的认识里,豪门世家最注重身份。当年南维安想要嫁入罗家,不仅要把南瑜送人,这些年她在罗家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行错踏错一步,免得招来罗家人的鄙视。
万万没想到,南瑜竟然真的跟汤家的人,这样亲密。
南维安上下打量汤怀瑾,这人通身的气派绝不是一般家庭长大的孩子能够拥有的。人活到一定年龄,最与生俱来随着时间增长的,就是一对辣眼,南维安很快对汤怀瑾的身份有了判断。
你跟我们家南瑜,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汤怀瑾正在侧身对着服务员招手,细致的跟服务员交待去炖一盅燕窝雪蛤。说完等服务员走了之后,才转头过来面对南维安。
汤怀瑾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放松的矜骄,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对上南维安,就连南维安这样经历过种种风雨的女人,都免不了心口一跳。
小鱼儿是我妻子。”
这句话说的很清浅,不带任何刻意的强调与伪装,好似这件事是最寻常的事实。
简单,却富有力量。
南维安眼珠子一转,腰板挺直,摆出长辈的仪态,对着汤怀瑾依旧端着架子,“是小汤啊!我是南瑜的母亲。你该跟着她叫我一声妈!”
这样的话说出来,南瑜已经顾不上自己跟汤怀瑾的恩怨。
迅速出手抓住汤怀瑾的胳膊,在他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南瑜对着汤怀瑾摇了摇头。
南维安这人的性格,南瑜作为女儿。最是了解,就算过去的很多年,母女俩并不在一起,但母女连心,南维安唯利是图,这是不争的的事实。
汤怀瑾这一声‘妈’若是叫出口,往后怕就彻底摆脱不掉这个所谓的‘丈母娘’源源不断的利益要求。
南瑜不想让汤怀瑾承受这样的负担,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汤怀瑾划清界线了,现在又将南维安扯进来,会让南瑜觉得欠了汤怀瑾的。
南维安对南瑜的表现极为不满。“南瑜!我是你母亲!你难道还想不认亲妈不成?!”
南维安怒火熊熊,却被坐在身边的小女儿拦阻。
妈咪,你不是说要带来看望哥哥,怎么一直在发脾气?”罗亚忆年纪还小,十五六岁的青春期小女生。满脸的懵懂天真。相比于南瑜身上似乎天然带着丝丝忧郁的气质,那么罗亚忆就是完全的阳光少女。
眼睛里带着灿烂的星子,完全不知道世间疾苦为何物的模样。
原本的怒容因为小女儿的出口生生忍住,南维安表情有些扭曲,强笑着跟罗亚忆解释。“你哥咱们稍后就见,她是你姐姐,你之前没见过她,现在来见见。”
真是好笑。
南瑜微微侧首抿唇冷笑,罗亚忆出生至今。恐怕南维安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小女儿面前提起过南瑜这样一个人。
对南维安来说,南瑜是她的耻辱,一生的污点。
罗亚忆好看的眼珠从南瑜身上划过,罗亚忆的长相随了罗家人,跟罗亚恒站在一起,看着就是一对兄妹。但是南瑜的样子却跟罗亚忆完全不同,南瑜微挑的眼角带着点点的水光,有一种‘欲语还休’的温情脉脉感。
南瑜身上这种含羞的,忧郁的气质,在国外成长起来的人看来。实在不能理解。
然后,罗亚忆的目光定在汤怀瑾身上不动了。
半晌,她才‘咦~’了一声,惊奇的说:“我在杂志上见过你。”
面对这样的惊呼,汤怀瑾表现的很冷淡。甚至有些冷漠。他原本就不是热络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面瘫。
正因此,今天南瑜面对微笑着的汤怀瑾,会显得那么吃惊。
汤怀瑾没有回应不打紧,罗亚忆正是青春期追星狂热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开始不断说话,“我知道你,你是‘华尔街之狼’,我在爹地的书房里,见过你登上封面的经济杂志。”
你怎么会在沪上?”
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我可不可以约时间请教你问题?我明年打算报考沃顿商学院了。我知道你是沃顿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我将来就是你的校友了。”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没有换来汤怀瑾的半点注意力。
他此时正将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盅燕窝雪蛤放在南瑜面前,叮嘱南瑜吃掉,“你现在需要进补,我不是跟你说我最近会有些忙,你先自己照顾自己吗?怎么还这样毫无顾忌的在外面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