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努嘴,原来他看上的不是我啊。
24.
柳天下说,他有个弟弟,比他小三岁,长得很可爱,就是太淘气了,他总是舍不得打弟娃,说到这里,他眼里噙着的泪完全装不下了,全都洒了出来,我看见泪珠明晃晃地流了出来,一颗颗犹如菜豆那么大,我伤感,人怎么可以流出那么大颗的眼泪呢。
柳天下指了指我的脑袋,他说,他的弟娃额头上有个旋,头发蓬蓬的,睡一宿觉第二天起来,头发就变成三七分头了,和我一样。
我说我这是烫的,我找街角有名的理发师铁拐李拿着电棒烫的,不过现在有点走形了,不然还要比现在风骚三倍,至少三倍。
柳天下又说,他的弟娃和我一样,眼角处总是隐隐地发橙红色,很无辜的样子,好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小孩子缺午觉就是那样的,眼角红红的。
我说,缺午觉的不应该是方三尺吗?
柳天下没笑,证明这个笑话不好笑,是个失败的笑话。
我说,我的眼神不总是那么温柔的,那只是在看你的时候,我发起倔驴脾气的时候,眼神非常凶狠,我对着柳天下用了一下凶狠的眼神,这回把他逗笑了,他哈哈大笑,他说,我还是像他的弟娃。
我知道他是在寻找一个精神上的寄托罢了,即便是我当了他的弟娃,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比我大三岁,这么算起来,我果真和他的弟娃一样大,我心里有个想法,想问问他的弟娃最后如何了,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男孩夭折了呢,这都是伤心事,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不问他了,他的眼窝子浅,盛不了那么多眼泪,再多盛一点,他就会变成开了线的毛绒娃娃。
柳天下自言自语地对比我和弟娃的区别,结果就是我们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我们简直可以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巨型连体婴儿,有一点柳天下总结的很好,我和他的弟娃心里弯弯曲曲有十八道沟,每道沟都藏着一点伤心事,所以他的弟娃不爱哭,我也不会轻易流眼泪。
我和他说,确实是这样,每次挨了父亲的三十鞭子后,我都强忍着生理性泪水,那是我不得不分泌出来的泪水,是肉身拖累我,我在精神上一点都不想流泪,我没有和任何人对抗,我只是想做一个不流眼泪的男人,但是我的父亲总以为我没有痛哭流涕的原因是因为他老了,他的力气不够用了,鞭子软弱无力,打在我身上,一点不痛,于是他将鞭子传承给大哥,由大哥执行这项任务,可我始终没哭,他们没能琢磨出来这个道理,我也懒得向他们解释,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对疼痛不在乎,对疼痛根本就不心存敬畏,这样的人老天该让他疼一疼,多疼一点,他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学会敬畏疼痛,学会敬畏眼泪,那才是他真正长大的一天。
柳天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说,你再摸几下,我们可能就真的变成老副口中的那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暧昧不清,纠缠不休,有很大很大的猫腻藏在里面不能告知别人,于是柳天下迅速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