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家的转向架图纸,武文杰带着一帮人,围着图纸展开讨论。
墙上那个平时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挂钟,此刻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
秒针滴答走过的声音,就像重锤一下一下敲打在武文杰和同事们的心上。
小铁子受不了这个氛围,跑到屋外找个角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铁总,你快过来一下,武总找你有事商量。”
见到小铁子,武文杰张口就说:“我要不讲理了,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无论有多难,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么武文杰的方案究竟是什么呢?
经过对三家图纸的反复研究比较,武文杰做出一个决定。
鉴于运送转向架这个大部件在时间上已无可能,武文杰和团队经过反复研究,考虑结合自身转向架的情况,把与提升速度有关的几个关键零件换上去。
在跟武文杰交流时,小铁子发觉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方便,问他是怎么回事,边上有人替他回答:“这两天武总就像个钟摆,守着三张大图来回来去地看,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把腿都给累瘸了……”
武文杰可没心思谈论自己的腿,没等人家说完便打断了话头:“铁总,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最后努这一把力,你务必要想办法帮我一把。至于说你怎么弄,我就不管了。拜托!”
武文杰说是向总工要十二个小时,其实他心里早已打好了主意,现在无论总工同意不同意,都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小铁子跟三家挨个联系运送零件的事,三家全被这个异想天开的方案惊着了。
一家觉得实在麻烦,打退堂鼓了。
一家算了一下工期,连拆带运时间不赶趟,也吹了。
响应的那家,手头就有现成的零件,不用拆不用卸,立马有货。也答应马上启动空运,八千公里的路程,唯一的运输方式也就只有空运了。
不过,更大的风险恰恰就在这里。
跟那两家相比,装它家的零件,还有个麻烦事。
那两家的零件是标准件,咱家既有的转向架不用作什么改造,来了直接可以装上去,稍加调试就能从100公里时速,升级到120公里时速。
可这家不一样,它的某些零件不能直接装到马上就要参赛的转向架上,得对转向架提前作些改动。
改动,就意味着义无反顾。
万一新来的零件有半点闪失,那么再想退回到100公里时速的状态,原来的零件可就装不上了。
这样一来,青木号的参赛就会成为泡影。
这个时候厂长打来电话,武文杰能跟他说什么?
武文杰决定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下来,尽管他知道,这个责任不是他所担得起的,但他也得担。
总工了解武文杰,既然你要十二个小时,那就给你十二个小时。
100公里时速的转向架,作了相应的修正后,静静地在台位上等待正在路上的那几个关键零件,就好像等待接受器官移植手术的患者,躺在手术台上。
厂长也了解武文杰,在听了总工回去之后的汇报后,他出人意料地笑了:“这个小武子,还是那么书生气,宁可冒着得零分的风险,也要拼命去争那个第一。你快去告诉他,别给自己加那么大的压力,他作的决定我都支持。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没资格参加比赛了吗?对这个我有思想准备,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让他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不要患得患失,集中一切精力,汇集全部资源,努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武文杰听到总工转过来的厂长对他的勉慰,心里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增加了更大的压力。
他原本想,自己把所有的事都扛过来,但现在看,跟着他着急的人更多了,层级也更高了。
现在所有的希望,就系在那架装有转向架的零件,横跨大洋飞向中国的航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