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教官叫厉峰,是机步旅一营一连的班长,旅训练标兵,集团军比武冠军,两次三等功获得者,当之无愧的兵王,他带的兵,个顶个都是精兵,也正是如此,厉峰才会被调来当教官,训练这帮大学生。
如果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在队列里敢这样说话,厉峰早就喝令他出去跑五公里了,但这毕竟不是兵,是刚来的学生,还没做规矩,厉峰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平静地问道:“谁说话,站出来说。”
同学们左右踅摸着,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没想到竟然是二连的连长刘康乾,他向前踏了一步,目视前方说道:“报告教官,是我说话,你的言辞不正确,还没开始军训,并不能确定我们是最差的,说不定我们是最好的。”
部队讲究令行禁止,不欢迎这种爱出风头的兵,厉峰忍住发脾气的冲动,想起临来之前指导员的叮嘱,尽量和缓说道:“你们有这个志气,很好,我拭目以待,刚才徐教官说了,达到她的要去,可以调换教官,我也说一句,达到我的要求,我就刚才的话,向你们道歉。”
同学们一阵嘈杂,都认为刘康乾给他们长了志气,只有两个人在冷笑,一个是傅平安,另一个是范建。
傅平安知道部队的传统,这两个连怕是要倒霉了,训练强度绝对要别人更强,别看现在学生们一个个牛逼轰轰,训几天下来就会服服帖帖,等到军训结束那天,就会恨不得抱着教官难分难舍涕泪横流了,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过去式了。
至于范建,纯粹就是想抬杠,无论谁说什么,他下意识的都想抬一下,不过这个场合他还是忍住了。
接下来是分配营房,整理内务,男生女生分开住,男生们的营房是机步旅的老营房,五十年代的建筑,和守备区警通连的宿舍差不多,傅平安简直怀疑是用同一份图纸建造的,他驾轻就熟,很自然的帮着同学们归置东西,并且将自己铺位上的被子迅速叠好。
厉峰巡视过来,一眼看到豆腐块一般整齐的被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些孩子啊,就会玩心机,他抓起被子抖了抖,又揉了揉,里面既没有夹杂硬纸片,也没有用水浸泡过,就是硬生生叠出来的效果。
“这谁的被子?”厉峰环视四周,同学们都在学着叠被,只有傅平安空着手。
“报告教官,是我的。”傅平安军姿站的很标准。
“在哪学的?”厉峰很不解,学会叠这种被子只有两个地方,一是军队,二是监狱,但是对于十八岁的新生来说,这两个地方都不可能去过。
“报告教官,来之前专门练过。”傅平安记得系主任的叮嘱,不要显摆自己的光辉经历,吓着同学们不好,吓着教官更不好。
“练得还挺刻苦,继续努力。”厉峰点点头,以示嘉许,但他知道,被子都是新的,想练出这种水平,那可真是下了大功夫了。
至于其他同学,有些人连正常叠被都不会,遑论豆腐块,范建又开始抬杠,说外军就不叠被,都用鸭绒睡袋,被子叠的再整齐,对战斗力也没啥帮助。
厉峰眉头一皱,正要训人,刘康乾先说话了:“叠被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外军不叠被,并不代表他们不用别的手段来训练士兵的耐心和服从,美军用牙刷擦地板,每一寸都要刷到,法军的衬衣要熨烫出十三道折,俄军擦皮靴要擦出镜面效果,这都是手段,只要当兵,就免不了这个。”
“我当然知道这个……”范建嘀咕道,但没再继续杠下去。
厉峰又向刘康乾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小子爱出风头,但是看问题还是满正确的。
晚饭在部队食堂吃,四菜一汤,馒头米饭管够,伙食不算多好,很多同学开始叫苦,因为部队不是大学,小卖部里也没啥好吃的,看来他们要度过一个难熬的九月了。
饭后开班会,陈晓主持会议,两位教官列席,同学们轮流用一句话介绍自己,大家一般会提到自己的姓名籍贯和高考分数,再介绍一下兴趣爱好和特长,轮到傅平安的时候,他只是说自己来自淮门,是复读生,比大家年龄都要大一些,同学们也没当回事,轮到刘康乾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还没开口,很多女生眼里就开始冒小星星。
“我是刘康乾,近江人,我中学阶段是在英国读的,我的兴趣爱好是高尔夫、马球和帆船,离开国内太久,很多东西不熟悉,希望大家能多教我,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每一位同学,打造一个不一样的2011级政治系,谢谢大家。”
高大上的履历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刘康乾没提高考分数,说明他根本没参加高考,走的是其他渠道上的江大,也许是大领导递条子,也许是用外籍身份入学,反正不是一般人,霸道总裁身份坐实,女生们心生欢喜,男生们却有些不怎么感冒,尤其范建,冷哼一声连抬杠都不屑了。
但是刘康乾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是个绣花枕头,内务整理优秀,站军姿优秀,踢正步优秀,反倒是范建这个杠精,齐步走顺拐,总是同脚同腿齐出,惹来一阵阵笑声,厉峰单独辅导他也白搭,这种笨兵在部队里有办法修理,同班的兵就寝后会把他蒙在被里暴打一顿,打到改正为止,但这是大学生军训,不能打,不能骂的,厉峰还真没辙。
午饭后的休息,阳光暴晒,有人看到操场边树荫下有两个人在练习,姿势怪异,原来是傅平安找了两根竹竿,纵向绑住范建的手,用自己的步伐带着他走。
范建这会儿不杠了,他分得清好坏,傅平安是真心为他好。
“连长,你想不想当旅长?”范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