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辛雅犹豫了,不是不信慕子昇,只是……心里多少起了芥蒂。
在她看来,在杜芷若未表明心迹前,她算得上是慕子昇的红颜知己,这种关系是最可怕的,因为当他们红着红着时,你们就可能黄了。
与苏婧不同,杜芷若的存在,是很大的威胁。
但——
看慕子昇的态度,他似乎只是把杜芷若当心里医生来倾诉压在心里的事,他对她,理应是没有任何想法的,不然,郎有情妾有意,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同她这个前妻复婚了崾。
乔辛雅敛神,葱白的指尖,轻触着杯沿,她垂眸,执起杯子,抿了口,而后,抬头,静静的看着同样淡定自若的杜芷若,“杜医生,我很感激你治好了我先生的抑郁症,如果你是来劝我和他离婚的,那么,你确实想多了,如果他真对你有情,那么就请你让他亲自同我来说,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躏”
乔辛雅起身,杜芷若叫住了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搁在桌上,“一百万,江心绾给我的,让我打掉孩子离开慕子昇。”
“……”
离席后,归座。
眸光,深深的掠过那张支票上的数字,以及……那支票上的签名。
确实是江心绾的笔迹。
乔辛雅深吸了口气,面上,保持着最后一份镇静,“我婆婆给你一百万想必是让你别缠着我先生,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要我再说破?”
“心知肚明什么了?”
杜芷若轻哼,音调止不住的拨高几分,“孩子是谁的我自己最清楚,估算着日子,中奖的那天刚好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受了创伤在天台上喝闷酒,我陪着他,然后,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
话,说到这里顿住。
杜芷若会心一笑,那笑,含着深浓的挑衅,乔辛雅眉头轻拧,并未听信她的话,“那天晚上你们的事他同我说了,你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怎么会有孩子?”
“他拿什么保证他跟我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天晚上他醉的不省人事,做过什么都忘了,但我记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寸……都记得清清楚楚。”
“……”
杜芷若步步紧逼,乔辛雅暗自握紧了拳,半晌,才屏息道,“他是醉了,不记得了,但那张床单,是最好的证据,上面什么都没有,我相信我先生,杜医生,现在我们说什么都不清楚,那就等时间吧,距离那个晚上已经两个月了,那我就再等八个月,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了。”
“……”
……
回忆,收缩。
视线,自她微隆的小腹上收回。
乔辛雅敛神,那双澄澈的眼眸,在水晶琉璃下呈着迷离的碎光,愈发清幽。
她扬唇,展笑,面上是宠辱不惊的淡然,“杜小姐就是爱说笑,我有什么理由不出席我儿子的生日趴呢?你看看,这里多热闹,是我和我先生一起用心举办的,你今天作为别人的女伴前来,我还是挺高兴的,不过你身上有孕,下次别穿那么高的高跟鞋了。”
乔辛雅的态度,温温和和的,毫无被她激怒的迹象。
杜芷若眯了眯眼,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而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抚在小腹上,“乔辛雅,你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没有哪个女人会对自己老公在外面的女人那么和和气气的,你说的对,这里多热闹啊,你多幸福啊,可是你别忘了,当初你诈死离开他跟了霍向风时,霍向风背后是有个未婚妻的,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女人叫Laura吧?”
Laura……
是她曾经一度的噩梦。
这个名字,让她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乔辛雅的身子,不自主的晃了晃,杜芷若寻着她的软肋,抬脚,逼近她一步,“我知道那个女人死了,被你害死的,乔辛雅,如果不是你,她就会成为霍向风的妻子,是你搅乱了这个局,是你这个刽子手害死了她,你现在是幸福了,你的幸福,是双手染满了别人的鲜血得来的!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不、不是的……”
乔辛雅摇头,神智,有着片刻的闪失,“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想的……”
“是你,就是你杀的!”
“不是我——”
“乔辛雅,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
杜芷若追击不放,乔辛雅一个劲儿的摇头,她的情绪……几近崩溃,她害怕她的靠近,可惜,她背靠着楼梯扶手,已经退无可退,耳畔,失了声音,她觉得一切都开始旋转颠倒,直到,在一片混沌寂静中,响起了一道刺耳尖锐的惊叫声——
“啊!——”
是杜芷若。
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霎时,
吸引目光无数。
乔辛雅站在楼梯口,手,保持着推的动作,但是她知道,她并没有推她,她只觉得一股力量将自己的手拉了出去,而后,在她恍若未知前,那道力量消失了,然后,此刻,她就这般茫然的看着杜芷若滚下数十级台阶——
不知所措。
众人惊怔间,慕子昇第一个跑了过来,越过了腿-间流着血正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的杜芷若,疾步跨上台阶,接住了正要倒地的乔辛雅,“别怕,有我在。”
五个字。
简简单单。
稳住了她的心神。
乔辛雅躺在他的怀里,唇色,愈发苍白了下去,“阿昇,我肚子不舒服,好难受……”
“我送你去医院。”
“……嗯。”
她点头,实在是撑不住,就这么在他的怀里闭上眼承受着那抹阵-阵袭来的痛楚,慕子昇抱着乔辛雅往外走,封衍和殷牧景一人抱着一个寿星急急的跟了出去,至于杜芷若,则是交给了林平来处理。
嫣红的鲜血,蔓延。
杜芷若看着那抹猩红,垂眸,突的吃吃笑开,“在他眼里……原来……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啊……”
他冲了过来,原本,她以为,他是挂心着她,结果,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他绕过了正流-产着生命垂危的她,而去接住那个完好无损的女人。
全程,他没看过她一眼。
只把她当成了空气般的冷处理着。
他是火,她是飞蛾,飞蛾赴火,只会自己覆灭。
这样的结果,她早该知道的。
只是不甘心。
仅仅……只是不甘心罢了……
……
医院里。
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相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