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在自顾忙着嘞,没有时间和五郎说话,甚至没有抽空看他一眼。
接着,她又从腰间摸出三条红色的绸带,长长的窄窄的绸带,她挥舞着三条绸带跳起舞来了,舞着舞着,山中的杉树圆木滚动起来,堆叠起来,成了三大堆,就像三座小小的山包儿。
三条绸带忽然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飞到那三堆杉木上,左三圈右三圈把树木紧紧地捆了起来。
她猛然大喝一声:“起!”奇哉怪也,三堆杉木居然腾空而起,飞落在她刚刚扎成的竹片车上。
天上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把整座山都震动了。还刮起了大风,山中的茅草和灌木都东摇西摆。
张五郎很奇怪,明明是月朗星稀的好夜色,怎么说打雷就打雷,说刮风就刮风,看来一会儿就要下雨了。那么我要招呼吉吉一同躲到清凉树下去,好躲避这场突发的大雨。
不过,他在梦中也还是有一点儿清醒,他还知道抬头看看天,满天繁星都眨着笑眼看着他,在讥笑他的无知和无能。
他再看吉吉时,就已经坐在大老虎的背上,老虎驮着三堆如小山似的杉木慢慢地升上了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和大风就是飞转的车轮发出来的。
他猛然醒悟了,吉吉在用尽心机,想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帮他把杉木运到工地去了。他跳起来,声嘶力竭大喊:“等等我,带上我呀。”
可是猛虎树木和吉吉,已经飞得很高很远了,只看见一个不大的黑点儿了。
他马上爬到清凉树上,爬到一根向外面突出的枝条上大喊,可是连黑点儿也看不到了。
他垂头丧气,一不小心,把枝条压断了,咔嚓一声,他和枝条都掉落地上。
他正好掉落在清凉树旁边的一块青石头上,腰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呀,这是那次大青牛用大铁角顶伤的呀。
他大叫一声哎哟,就猛地痛醒了过来,抬头看看天空,还是满天繁星,还在眨巴着眼睛嘲笑这他呀。风呀雷呀,什么都没有呀。
哟,原来真的是南柯一梦,哪里能够有这样的好事情,猛虎拉竹车,腾空上云端,替他把一千多段杉木都运到工地上去了。
梦就是梦,是胡思乱想的结果。那满山的杉木,一定也和他一样的躺在山坡上睡懒觉哟。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懒洋洋地躺在清凉树下。
他想,明天如果吉吉再不来帮他运杉木,他还准备去找她一次,没有办法了,就只好到孝君那里,还是当个张老二算了,何必和人争什么老大和老二,不是一回事情吗,只要能够多学一些本领,不在乎那个虚假的名头的。
太阳晒屁股了,全身暖洋洋的了。张五郎终于起床了。
啊,没有床的,只有清凉树落下的厚厚的叶子,给他铺了一床软绵绵的垫子。
哟,今天没有干粮了,那个吉吉也怪粗心的,怎么昨夜就不带一点干粮来呀。
哎呀,又忘记了,昨夜是做了一个绝世的好梦,吉吉没有来呀,怎么给他带干粮来呢。
他肚子饿得咕咕地叫了。他突然又记得昨夜里在梦中,吉吉走到清凉树不远的地方。摘了三个青色的野山梨呀。
去看看,说不定梦想成真呀。有了野山梨,也可以大饱口福,大饱肚皮呀。
他想到这里,就真的向昨夜梦中的地方走去。
以清凉树为起点,只走了十多米,就在一片杂树林中,看到了好几株山梨树。树上结满了山梨,有的已经发黄了。
他立即爬上这不太高的野梨树,在树上一边摘一边吃,这些黄色的山梨有一点儿甜,还很爽,一会儿就吃饱了。
他爬下树来,拍拍鼓起来的肚皮,这应该不是梦了吧。
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好晴天,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现在不是在梦中了,吃饱了肚皮,是青天白日下的真正的事情了。
张五郎饱了,现在应该去那面山坡看看杉木了。
转了一个弯,到了那砍伐杉树的地方。
满山横七竖八的杉木不见了,只有那些被压得倒伏在地上的柴草和大杉树倒下时砸断了的小树干。好一片凄凉的景色。
呀,张五郎大吃一惊,惊讶的合不上嘴巴了,哪个毛贼这么大的胆子。一夜工夫把孝君的杉木偷得精打光。
哟,昨夜不是梦见吉吉领着三只老虎到这儿,把树木都拉了去,从半空中飞腾而去了吗?
张五郎又怀疑了,梦中的事情怎么会是真的了。
但愿吉吉真的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假如是别山的妖魔偷去了,也是我张五郎的罪过呀。
他立即急急忙忙往工地走去。
走到离工地只有半里地的山路上时,远远看到下面的工地上有三堆黑胡胡的物件,好像是木头。
还有好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他弯下腰,悄悄地走过去。
近了,那些人在说着话,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了。他已经听得清楚他们的说话声了。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四天工夫就把这么多的杉木运到了工地上。”这是紫虚孝君的声音。
“那个张五郎,不过是江南一个普通的农夫嘛,据说耕田种地打鱼狩猎样样还在行。只是把这三座小山似的杉木从五十里外的大山中运到这里来,就不是凡人了,他哪里有这么大的法力。”是孔夫子在说。
“是呀,虽然说是五十里,可是曲里拐弯,崎岖的羊肠山路,认真量一下,至少有六十或者七十里吧。他张五郎不可能有这通天动地的本事。”是牧童在说话。
就像是大珠小珠落在碧玉盘里,一个动听的女中音传来了。
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张五郎的心就激烈地跳动起来,咚咚咚的心脏跳动声,他自己都感觉得清清楚楚。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用斗量。如果不是张五郎不分白天黑夜地搬运杉木,难道是你牧童用大青牛驮来的。就是用大青牛,也要四天四夜才运得完的。你偷偷帮着五郎运杉木,也对不起我爸爸呀,他要看到张五郎的真实的本事。”
吉吉呀,不论在当面或者是在背后,总是站在五郎一边说话的。
孝君说:“吉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张五郎能够打败大青牛,就证明了他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呀。”
“大家在说什么呀?”五郎伸直腰杆站了起来,就觉得肩膀上压着一根很长很重的木头。哟,是一根大杉树圆木啊,他没有背什么物件来呀,平白无故就有了一根木头到了肩膀上,真是怪透了的事情哟。
不过他毕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朦朦胧胧明白了一点什么道理,赶紧背着杉木连蹦带跳地走下了山坡。
“看见了吗?他张五郎背着一根杉木条,就像小孩子拿着一片鸡毛一样,没事儿似的。”这话当然是吉吉说的了。
张五郎不是一个孬种,赶紧接着说:“只有这一根木头在山上了,确实,我每一次都背着三根或者四条杉木的。不然的话,哪里就能够把这些材料都运到了工地呀。”
孝君喜笑颜开,连声说:“都运来了就好。了不起,张五郎真是了不起。不过我前次说过,要你完成两件事情,才能够稳稳当当地当上大徒弟。大家也才能够口服心服。”
“爸爸,你也别太过分了吧,已经差不多了。何必这样老是为难他啊。”又是吉吉在说了。
“不会难为他的。这一回呀,是一件三岁孩童都能够很快完成的轻松事儿。”孝君满面的慈祥缓缓地说着,“昨天,我要牧童到西山的草坡上,放火烧了三十亩荒地,我是想把荒地上的茅草荆棘烧光后,野兔子就不能够藏身了,就不会下山来吃秋大豆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懂农事,没有跟我说,就撒下了三斗三升芝麻。哟,据说你们湖湘的梅山地区说成是油麻对吧。”
“对呀,”张五郎老老实实地回答,“要我去看管那些油麻,让油麻别被鸟儿们吃了。是吧这活儿我还是干得好的。”
“不,你错了。你想想,五月油麻不结子,现在是七月末尾了,这个小牧童也不想想,就把三斗三升油麻撒了下去。不是白白地浪费了这些好东西吗。所以。我要你赶快去西山,在三天之内把芝麻都捡回来。如果时间久了,就发芽了,白白浪费了。我本想重重处罚牧童,但是想到有一个五郎在这儿,或许能够挽回损失,就暂时没有打他的小屁股了。”
“五郎呀,你就救救我吧,我好可怜呀。”小牧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看起来,还真的可怜兮兮的。
张五郎立即说:“求孝君不要处罚这个看牛伢子了,我听您的,去把那三斗三升油麻捡回来不就得了吗。”
吉吉听他说这话时,不断地向他眨巴着眼睛。
张五郎心里很明白,就是要他不答应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可是张五郎就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可是牧童就到孝君面前撒起娇来了,他拉着孝君的衣袖,边哭边说:“老祖宗呀,我吉吉姑姑不让张五郎为我办这件事情,她,她在用眼睛向张五郎传递信息嘞。”
本来,孝君和孔夫子都看到了吉吉眉毛里眼睛中向张五郎传递的信息,大家都在装傻子装糊涂。
可是牧童这样一说,孝君的脸就挂不住了,他蹬了吉吉一眼,沉声喝道:“吉吉,要如律令。别眉来眼去的。”
吉吉不敢吭声,低下了头,不过她还是横起眉毛狠狠地瞅了牧童一眼,牧童也惧怕地低下了头。
孝君这句话,吉吉是懂的,因为以前私下里,只有父女俩在一起时,孝君对她说过两次,还解释了一回。
孔夫子是半懂不懂的,其他的人就朦朦然,半点儿也不懂了。因为孝君从来就没有在徒子徒孙的面前这样训斥过吉吉。
张五郎和牧童就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吉吉如律令,吉吉如律令。这是什么意思呀。”
半懂不懂的孔老二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吉吉,立刻就脑洞大开,这句莫测高深的话,他就弄通了八九分:“呀,原来是要吉吉赶快遵守家中的规矩,遵守道家的纪律法令,不要乱说乱动,胡作非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