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么?”一旁的公孙正仁微感吃惊,“敢问,这碧瑶清心丹,多少钱一瓶?”
“这个,难说。”黑袍女道,“你既然是人神世家的研药长老,连你都闻所未闻的药,你说值不值钱?这种药,要说贵,万金难求。要说便宜,我可以送给萍水相逢的这位念雪。”
“四兄弟,看来这位朋友无心卖药,她是送给我们的。”张云纵向黑袍女抱个拳,突然拜倒在她身前,朗声道,“朋友,谢谢你!”
“张姐!你——”成清影大吃一惊,激动道,“张姐,你堂堂一家之主,你居然拜她?你知道她送药是何居心?她或许别有所图!”
“闭嘴!”张云纵勃然变色,斥道,“念雪是为了救你,才被镇墓兽的毒焰削弱了功法。这位朋友慷慨送药,你不为念雪感激她,居然还恶语中伤她?这还是你一向的为人么?你这就给她跪下!”
“好,我跪下!”成清影赌气,扑通一声跪倒在黑袍女身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迅速起身,满脸怒色。
人神世家副家主桑彪、传讯长老皮久评和研药长老公孙正仁见张云纵拜谢黑袍女,三人不约而同,齐齐拜倒在黑袍女身前。
“这位朋友,”张云纵向黑袍女道,“我的姐妹清影,性情向来刚烈。她口不择言,你不要见怪!”
“我不见怪。”黑袍女神色淡然,“你们都快起来吧。你们这样的拜谢,我当不起。我来这里,不是施恩的。我是来听故事、讲道理的。我送药给她,是兴之所至、偶而为之,你们谁都不必觉得欠了我的情分。”
“谢谢!”
张云纵郑重地道谢,和桑彪及皮久评、公孙正仁一齐起身。四人脸上均有谢意,唯独成清影怒气勃勃。
“皮长老,”黑袍女向皮久评道,“刚才你说到墓内有当啷当啷的响声,这可是最最紧要的关头了吧?请你继续说下去。”
“嗯。”
皮久评点下头,向众人道,“当时我们发现了《秘事函》上所说的那五条密道,忽然听到最北的一号密道旁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就在这时,一号密道旁边陡然闪出一个庞然大物!这个怪物,双眼冒火,遍体灰色,体态极肥极大,凶神恶煞,正是镇墓兽!”
“啊!镇墓兽——”挨在皮久评身边的几位帮众惊叫出声。
皮久评顿了一下,神色间竟也似犹有余悸,稍作镇定,又道,“这怪兽一出来,张姐虽然没有明言,但我们都知道这就是张姐所说的镇墓兽了。我们不禁悚然动容,我也在无意中发现,当时大爱兄的脸上也有一丝少见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在大爱兄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坦然——”
皮久评说到这里,有意看了眼身旁的爱阴私袒。爱阴私袒仍然低垂着头,并无一言。
“镇墓兽现身之后,它那肥大的爪子在地上一拍,整个墓内为之动摇!顿时,五条密道中分别涌现出数之不尽的血魔人。这血魔人通身血红,手中拎的钢刀还滴着血滴,一眼看去,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情势危急!张姐当即传下号令,90级以上的人,联手对付镇墓兽。90级以下的人,配合着打杀血魔人。爱敌生兄弟刚好90级,本来应该对付镇墓兽,但当时他已被血魔人团团包围,因此他和89级的钟念雪奋力打杀起血魔人。爱敌生仗着人多势众,和钟念雪配合得又好,五百余位帮众在他俩的带领下完全能抵住血魔人——
“便在这时,一号密道内突然又闪出一位块头很大、手执血色砍刀的血魔头领。这血魔头领嘿嘿嘿一阵诡笑,突然挥刀砍向锁住镇墓兽的那条铁链。三五刀砍下去,铁链应声断开。张姐随即大声疾呼,让我们手握祛毒丹,时刻提防镇墓兽随时可能喷发的毒焰,随时准备服下祛毒丹。但张姐不知道,围绕在镇墓兽旁边的我等六人,有一人身上好像根本没有祛毒丹!”
皮久评说到这里,又做一顿,眼光瞧向爱阴私袒。爱阴私袒依旧垂着头,默然无语。
“镇墓兽的铁链被血魔头领砍断后,兽性大发。嘴里嗬——嗬——地吼叫,右爪一拍地,血盆大口中突然冒出滚滚黑烟。这黑烟迅速扩散,很快,墓内又像鏖战东镇墓将军时的那样暗无天日。张姐当即戴上面纱,我等几人也迅速戴上护睛眼罩,以防被黑烟迷晕——
“这时,公孙兄弟自告奋勇,要独立鏖战那位血魔头领。剩下张姐、桑师兄、大爱兄和我、以及成师妹联手对付镇墓兽。眼看镇墓兽嘴里持续喷发着火红色的毒焰,我们立刻服下祛毒丹,一拥而上。这场****之战,成师妹出力最多。她几次奋力杀到镇墓兽跟前,又多次回护险象环生的大爱兄,几乎是拼死的架势——
“这个镇墓兽果然非常厉害,比起先前的药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几人在黑暗中,借着镇墓兽喷发毒焰时的火光,腾挪闪展、拼尽全力,终于很勉强地耗死了镇墓兽。镇墓兽虽死,但它所吐出的那阵黑烟却丝毫没有散去。我们透过浓烟,隐约发现爱敌生和钟念雪正带领着五百位帮众,在奋力打杀杀之未尽的血魔人——
“本来,我们几人应该上前协助打杀。但,一来我们看爱敌生那边的战况完全无虞。二来,我们应该在镇墓兽复活之前赶紧深入密道、迅速发掘秘宝。以免镇墓兽重生,万一我们的祛毒丹失去药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在迅速杀死了那位血魔头领后,就小心翼翼地向那五条密道靠近——
“来到密道口,公孙兄弟明确表示,自己对所谓的秘宝并无兴趣。他想留下来看守镇墓兽,一旦发现镇墓兽复活,立刻将它远远引开。因为公孙兄弟师承武当俗家,武当俗家武功中有一个‘残影诀’,捏起此诀,可以瞬间移形换位。所以如果对镇墓兽只引而不打的话,公孙兄弟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
“公孙兄弟的情操,实在令人钦佩。而张姐的所为也是不让须眉!张姐不允许公孙兄弟的请求,毅然决定亲自留下来看守镇墓兽。张姐还对我等殷殷嘱咐,说是进入密道后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因为,密道内是畅通无阻还是机关四伏,这都是未知之数。张姐说,进入密道后,如果顺利拿到前朝失传的武学秘籍,要大喊‘一’,好让她放心,然后迅速退出密道。如果碰上可能存在的机关或怪物,也不要打杀,要大喊‘二’。张姐听到喊声,会立刻冲进去支援——
“在这时,我们已经可以进入密道,然而……然而……”皮久评说到此,忽然吞吞吐吐,神色间竟有些羞愧,低声道,“因为《秘事函》上说,这五条密道中有一条密道的宝箱中放置了阴阳印。而五条密道中,第三条密道的入口显得有些亮堂、貌似不同寻常。所以,除张姐之外,我等几人既争先恐后而又裹足不前……”
“皮兄弟,你的意思是?”一旁座上的拽哥莫名其妙,见皮久评似乎有难言之隐,便问道,“你说你们既争先恐后而又裹足不前,这是为何?”
“这个……我的意思是……呃——”
“皮长老,如果你羞于启齿,为了节约工夫,我帮你一吐为快,行么?”黑袍女忽然发话,语气仿佛急人之急。
“如果朋友你善解人意,那皮某就劳烦朋友代言了!”
“客气。”黑袍女神色淡定,向拽哥昂一昂头,说道,“皮长老的意思是,当时他们都感觉第三条密道的宝箱中好像放置了阴阳印,因此都想涉足第三条密道。但是他们又都碍于情面,少不了一番虚假地礼让。所以,他们既争先恐后又裹足不前。——皮长老,我应该没有误解曲释吧?”
“惭愧,惭愧!”皮久评满脸愧色,显然是承认了黑袍女所言非虚。
“是这样么?”拽哥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又道,“既然你们几人都是手足兄弟,那阴阳印不管被谁捡取,不都一样么?我不用的时候,不是可以借给他用么?”
“呵呵。”黑袍女微微一笑,见皮久评神色尴尬,索性代言道,“看来聚义堂帮主名不虚传,果然是以义气为重。我请问,如果是你得到了绝无仅有的阴阳印,你会借给你旁边座上的这个人么?”
黑袍女所说的座上之人,正是武心蝶。
“当然会。”拽哥坦然道,“不管我有什么东西,和我没交情的人我未必会借,和我有交情的人,我一定不会吝啬。更别说是武心蝶!”
“嗯。”黑袍女信服地点点头,忽然扬声道,“如果武心蝶借了你的阴阳印,自己藏起来,反说不小心弄丢了。那你怎么办?”
“我日!”武心蝶勃然变色,霍地站起,向黑袍女骂道,“嘛的,你说什么?”
“小武?”拽哥呵斥武心蝶,“有话好说,不要动不动骂人!”
“大哥,”武心蝶怒气勃勃,分辩道,“我自从坐到这个位上,哪里也没招她、也没惹她。这小B,她嘛的敢惹我!没事找事!”
“我说武长老。”一旁的张云纵神色不悦,微责道,“她没有骂你,是你骂的她。武长老看在我的面上,请就此坐下,不要再多说!”
“唉!——算了。”
武心蝶长叹一声,气鼓鼓地坐下。心里十分后悔,后悔没让成大器跟在身边。如果成大器在旁,就算当场不能办死这个小B,等会散伙后,大可以截住她,先骂后杀,多爽!“这位朋友,”张云纵满脸歉意,向黑袍女道,“我兄弟出言不逊,请你不要见怪。”
“嗯,不见怪。”黑袍女被武心蝶污言辱骂,气定神闲。又向拽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请正面回答。”
“什么问题?”拽哥愕然。略略回忆一下,正色道,“我回答你,如果我的朋友把借我的东西弄丢了,那我无话可说。丢了就丢了!”
“你答非所问。”黑袍女一本正经,重申道,“我问的是,如果你的朋友借了你的东西,私藏起来,却说弄丢了。在你明知道他私藏的情况下,你怎么办?”
“这要看,这是件什么东西。”拽哥神情郑重,说道,“如果他私藏的是我个人的东西,那我本就应该割爱。他既然喜欢,我也就成人之美。如果他私藏的是大家的利益,比如帮会基金,那我绝不会姑息。”
“姑息?请问,姑息二字应该怎样理解?我理解成‘不会罢手’、‘一定要讨回’,这样理解对吗?”
“不错。我所说的姑息,就是这个意思。”
“很好。”黑袍女悦服,微笑道,“以聚义堂帮主的气度,在‘大家的利益’面前,尚且不会罢手、一定要讨回。而阴阳印,显然就是‘大家的利益’。皮长老几人的气度,貌似大不过聚义堂帮主。那么,皮长老几人对这未必存在的阴阳印各怀一心、甚至志在必得,这也就不难理解了吧?”
黑袍女此言既出,语惊四座。
“胡说八道!”成清影怒容满面,厉声道,“你凭什么说阴阳印是‘大家的利益’?”
“反问。如果阴阳印不是‘大家的利益’,那你们又为什么冒着极大地风险深入皇陵发掘秘宝呢?”
“不为什么!就为了玩,想找刺激,不行么?”成清影强辩。
“呵呵。”黑袍女淡淡一笑,向皮久评道,“我为了节约工夫,帮你解释一下你们在密道入口既争先恐后而又裹足不前的原因,想不到居然耽误了这么多工夫。嗯,你不要惭愧,你继续说下去。故事可到了重中之重了!”
“嗯。”皮久评点点头,满面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