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初云叔决定把你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让你继承香火,或者是因为同情你才把你买下来。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虽然后来因为一些天灾**让你吃尽了苦头,让你承受了太多不该你承受的艰辛,但养育之恩大如天,父母对咱们的养育之恩,是我们孝顺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清的,因为没有他们当初的辛苦付出,就绝没有咱们的未来。”
“云叔和湘婶这辈子有多苦,哥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在你吃苦的那几年,他们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现在云叔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可是在你半年前突然失踪后,不管风吹雨淋,还是晴天雨天,湘婶就天天守在村口,盼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差点连眼睛都哭瞎了,大伙怎么劝都没用,嘴里一直念叨着她这辈子罪孽深重,连自家的孩子都照顾不好,不是一个好母亲。”
“你爸就躲在自家院子里闷头不响的天天练习走路,不论摔了多少次,破了多少伤口,流了多少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还一直跟大伙说这身子是儿子治好的,儿子不在了,他就得把这身子养好,不能再躺下去,否则他这辈子都没脸见儿子。”
说到这,楚天风的声音终于又变得哽咽,一颗颗热泪忍不住直往下滚,连带着屋里的大伙也忍不住低声流泪。
“哥,天明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天明的不对,没跟家里说一声就离开了,哥……我……”天明也禁不住双眼通红,簌簌的直往下掉泪,双肩轻轻颤抖着,满脸愧疚之色。
“知道错了就好,起码知道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你不知道,亦霏那孩子……她的脾气和性格你比哥清楚,对你的心意大伙都全看在眼里,打从你去了县城再也没回来,这丫头就闷声不吭的躲在你屋子里整整躲了三天,不管大伙说什么,她都不肯出来,结果第三天她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看不出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还跟大家有说有笑的,但就是绝口不提你的事情。大伙本来还以为她心里已经想通了,可是有好几次哥都发现一到了没人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一个人躲起来悄悄抹泪,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湘婶也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丫头常常会半夜叫着你的名字突然醒来。”
楚天风满脸哀伤之色,抬起楚天明的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亦霏这丫头太要强了,宁愿自己心里苦,也不想让大伙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更不想大伙为她担心。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大伙心里就越难受,云叔和湘婶和哥还有你嫂子商量了好几次,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后来……”楚天风突然双手掩面,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后来县长那个什么狗屁畜生儿子偷偷把她绑了,虽然被你那个朋友救了回来,但打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做事变得比以前更加勤快,每天起早贪黑,不管风吹日晒,就只知道拼命的干活,谁也猜不准她心里倒地在想些什么。更让大伙担心的是,她也不再笑了,更不跟任何人说话,连云叔和湘婶问她话,她也一句都不回,整个人就死气沉沉的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松文跑到她屋子里玩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东西,松文看了那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哥,等我把你没做完的事都做完了,亦霏就下去一起陪你。松文吓坏了,连忙来找我,我也吓了一跳,又找了云叔和湘婶,可是大家都不敢问那丫头她日记本上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怕她情绪激动会做出什么傻事,大伙就只能心里干着急。刚好你那个朋友来了村里,大伙跟她商量了一下,你朋友就提议说把你爸妈一家全迁到江海去,换个环境,等过了些时日,兴许就会有所好转。大伙想想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这个提议,第三天就全家搬走了,满满的一大车东西,啥都没落下,从那之后,大伙就再没和他们联系过。”
“天明,哥这辈子没啥好图的,反正都已经在这山沟沟里了,一辈子就那么过,你不同,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拼,出人头地衣锦还乡那是迟早的事,但是哥得告诉你,不管你将来怎么样,无论是做官还是发财,或者是啥都没有,但你得知道,无论苦了谁,你都绝对不能苦了亦霏那丫头,明白吗?一个人最难得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有一个最爱自己的人么?男人赚钱又是为了啥?还不就是为了让女人花?如果你连最爱自己的女人的幸福都给不了,你赚再大的钱有屁用,还不如直接丢茅坑里算了。”
楚天风的话终于说完了,整个人好像出了口气般放松了很多,这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从来没对人说过,今天总算把一肚子的话当着楚天明的面全吐了出来,似是终于了结了一件大事。
楚天明默默的听着,眼泪默默的流,心里却在缓缓滴血,尤其听到楚亦霏那丫头为了自己竟然想去寻短见做傻事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就忍不住要马上冲到亦霏面前,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这丫头真的太傻了!傻到无药可救,傻到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直掉眼泪。
从武夷山回来的时候,楚天明想过很多,但却从没想到自己无意离开的半年时间,却给父母和亦霏带来了几乎等同于毁灭的永远无法弥补的巨大伤害。
恨!好恨!恨不得直接拿把菜刀把自己剁成肉酱。
楚天明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发白,青筋暴露,十指咯咯咯咯的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在竭力控制自己心里的悔恨和愧疚。
“啪。”
集聚了极大力道的一巴掌重重甩在自己脸颊上,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下,混合着眼角滑下的泪,流进嘴里,涩涩的,苦苦的,一如他此时难以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复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