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秦玉娘,沈玉阑说不出是心酸多些还是不赞同多些。
“玉娘。”对着秦玉娘唤了一声,说实话沈玉阑真没抱希望对方能理会自己。不过是试一试罢了。
然而秦玉娘却是动了动,眼睛慢慢的竟是有了焦距,转过头来看她。倒是让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了。当下,她忙又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秦玉娘嘴唇动了动,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比蚊呐还要低一些,不过好歹看口型也能看出来说的是什么。
沈玉阑在床沿上坐下来,怜惜的看着秦玉娘,斟酌了一番后才轻声责备:“你这又是何苦?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子总是重要的。你这样糟践自己,如何对得起父母?就是三太太,我瞧着也是有几分伤心的。”
秦玉娘没说话,可却也在听。只那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了有些着急。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沈玉阑干脆将话挑明了:“可是你这样也于事无补,能改变什么?难道为了一个常俞,你竟是连性命都不要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样,除了三太太之外,这常家上下,为你难过的又有几个人?就是常俞……”
“我知道。”秦玉娘忽然出了声,这次声音大了些,总算不用去猜口型。只是那声音着实嘶哑得有些难听。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那就该好好保重自己。你才多大?才十多岁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秦玉娘的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我不甘心。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竟是连多看我一眼也不肯?他宁愿娶陌生女人,也不愿意……我知道,他定是怨我。”
闻言,沈玉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顿了顿才继续言道:“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准?难道因为你努力,他就一定会喜欢你?若是如此,那我岂不是就该嫁给顾蒙,不该嫁给齐宇舟了?这东西,并不是人自己能控制的。你再不甘心,他也是如此。你若是能控制,你也不会喜欢他了。说白了,他有什么好的?”
秦玉娘不说话了,只眼泪依旧不停的往外冒,看得沈玉阑一阵阵的烦闷。
“你听我一句话,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了。你活着,并不只是为了喜欢哪个人存在的。相信我,接下来的路很长。也许你会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正好喜欢你的人。那时候,岂不是比现在更美?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你这样执着,苦的也只是你自己。”沈玉阑看着秦玉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最后,干脆留下一句:“比起你现在,我更喜欢以前的秦玉娘。爽快又明朗。而且,你的傲气呢?难道离了一个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
最后一句话语气自然是有些冲了。可是沈玉阑觉得,若非如此,只怕秦玉娘还真听不进去。说完了这一句,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干脆起身告辞:“听说你订了亲,我今儿来是替你添妆的。云南是个好地方,你去了那儿以后,想必就会慢慢喜欢上那儿的。若是你想,可以与我通信,若是不想……也就算了。”
其实她和秦玉娘之间的交情,还真是没达到什么要好的地步。她就是同情这个为了爱情负了一身伤的姑娘罢了。其实,秦玉娘实在是个很勇敢的人,在这样的年代,敢爱敢恨,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可惜,感情这个东西,实在是不能强求。
沈玉阑悻悻的出了秦玉娘的院子,转而去了常敏那儿。
常敏正在碾药,见了她微微一笑:“怎么样?可说动了?”
沈玉阑挫败的摇摇头。
“那是钻了牛角尖了。”常敏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怪我三嫂。若不是我三嫂从小就对那孩子灌输一些长大了要嫁给常俞的念头,今日未必会这样。”
对于这个,沈玉阑倒是不好随意评价了。毕竟,这是常家自己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置喙。
“只可惜我三嫂,一心一意的想要娶个顺她心意的儿媳妇,到底没能如愿。”常敏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的带了几分讥讽。
沈玉阑想了想,也是一笑:“命运的安排,谁又说得准。”
“可不是。”常敏也一笑,然后意有所指:“当初我以为你总会进咱们家门的。谁知道……不过,到底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沈玉阑腼腆一笑,没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常敏碾药。
“对了,我有个打算。”常敏似乎觉得再说这些也是尴尬,便是转了话题。“我想,既然可以专门教导人学外伤跌打方面的东西,也可以专门教人妇科方面的。大家小姐不愿意,我们可以收平民家的女儿,甚至买那些聪慧伶俐的小姑娘来学也行。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能多救下来多少人命。”
沈玉阑又惊又喜:“师傅您能这样想,实在是百姓的福气。”要知道,这时候大家都讲究一个技艺不外传,怕的就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所以常敏能有这样的念头,是真的很了不起的。
“其实想想,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常敏嘲讽一笑:“死守着这些,将来说不定哪一天就断了根。不如宣扬出去,倒是大家都受惠。也算是替我那父亲积了德了。”
想到常老太医,沈玉阑叹了一口气——若说她和常俞之间受害最深的,不是她也不是常俞,而是这位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