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稚嫩的童音缓缓响起。
“笨,这架势一看就是在偷听。”
纪水柔揉了揉纪冰霖的小脑袋,饶有大姐范的教育道。
身后的门嘎吱一声被人幽幽的打开,纪飞燕随即将身板挺的笔直,一双眼睛随处乱飘。
“今天的天气蛮不错的。”
“是不错,需不需要去外面散散步?”
纪飞燕紧紧了衣服,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寒气,心下狠狠一跳,扭过身子满脸的假笑。
“虽然天气是不错,不过今天黄历上说不宜出门,我们还是先进屋吧。”
纪飞燕一个滑身从司华的身侧溜进了屋内,果然还是屋里最暖和。房间里已经不见皇甫尘的身影了,纪飞燕看了眼那还开着的窗户瞬时的明了,若是有天他真的规规矩矩从门口进出她倒是要惊奇了。
“对了,你跟皇甫尘说了什么?你真的知道那个姑娘在哪里吗?”
饶是纪飞燕想表现的不那么好奇,可眼底那闪烁的亮光全然的出卖了她。司华摇摇头,本想着她还能熬个几个时辰再问,终究是高估她了。
“你不说以后都不好奇了吗?”
“有吗?再者你说的是卓绍元的事情啊,我们现在说的是皇甫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报纸的年代她也只能靠这么一点八卦心情来打发时间了啊。
“谁说没有关系?”
司华浅浅的望了眼纪飞燕,眼神高深莫测。
……
纪飞燕将司华的话来回的嚼了好几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的意思是他们有关系?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你想不到的关系。”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其实他们才是一对吧?”
纪飞燕的话一说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们是一对?猛然抬头对上司华的视线,那眸子里的笑意分明是默认。
“卓绍元不会就是皇甫尘要找的那个女人吧?”
纪飞燕满脸纠结的问到。
“反应不错,看来这些日子的调教还是不错的。”
纪飞燕顷刻泪流满面,这是什么调教,这分明就是毁三观啊!卓绍元居然是个女人?为什么她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却硬是没有瞧出来?
“你若是能一眼瞧出来,她又怎么可能会掌管无水山庄这么多年?”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了的?”
纪飞燕一脸颓废的看了眼司华。
“我把过她的脉。”
“你不要告诉我她有身孕了,这实在是太凶残了。”
司华浅浅横了眼纪飞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的内力是只有女子才能练就的极阴功法,此功法虽极阴但使用时却有阳刚之霸气,所以一般人难以察觉。”
呼呼……
纪飞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难怪之前卓绍元说他们卓家一脉单传的时候脸上压根就没有一点自卑之意,感情她本身就是个女的。
“那她之前展剑大会突然离席是……”
“去找皇甫尘。”
“难怪她不肯说出她的行踪。”
纪飞燕喃喃道,若是让人知道无水山庄的庄主是个女人那还不天翻地覆。
“你将这件事告诉皇甫尘了?”
那人一根筋到底,若是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不要无心水拿不到还将他们给牵扯进去了。
“他是最有权力知道的人。”
“可是……”
“这条路是卓绍元自己的选的。”
纪飞燕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她这么做值得吗?”
虽然纪飞燕不知道卓绍元和皇甫尘之间的事情,但是单单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值不值得再等几个时辰便可知晓了。”
自那天司华跟她说明白后,纪飞燕思前想后仍旧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脚,花了点不少的银子打点了狱卒才让她混进了牢房。
纪飞燕站在牢房门口,视线幽幽的注视这一身囚衣的卓绍元,心中滋味百般,似乎不久前还和他一起举酒共饮。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你。”
卓绍元抬起头,身上倒是干净的很,想他怎么还是一庄之主,在罪名还没有落定之前又有谁敢对他动手呢。
“到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出来果真是女中豪杰。”
“司华告诉你的?”
对于纪飞燕知道她是女子之身这件事卓绍元也不意外,那个司华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便觉得他不同寻常。
“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是卓氏的子孙,我身上担着祖上先辈的希冀,我不能让无水山庄毁在我手上。”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不毁的?你知道你现在闭口不开,外面的人很有可能就会直接将罪名安在你的头上,你觉得逆谋造反的罪名不够大吗?”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是不会定我的罪的,最多不过是关我几天,只要我手上还掌握着无水山庄就没人能伤的了我。”
对于卓绍元的话纪飞燕微微一愣,这其中的层面她倒是不曾想过,卓家能掌握无水山庄这么多年想必是多少有点手段的,现在看卓绍元这么一副坦然的摸样,倒是她瞎担心了。
“难道你就想这样一直下去吗?”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都已经成了一个死局,我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改变现状而是让在这死局里活的稍微舒畅些。”
纪飞燕沉默不语,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选择题,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并不是每一对有情人到最后都能终成眷属,等待他们的也不是鲜花和祝福。
“其实我是双生子,在我之前我有一个哥哥,只是他却在出生不到一刻便夭折了,爹和娘为了让无水山庄后继有人对外宣称只有我一子,有时候我在想这就是天命。”
这话倒是当纪飞燕一惊,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皇甫尘的存在,娘亲小时候是极为疼我的,她怕我受了委屈,暗地里总是会让我换回女装带着我一同出门游玩。第一次认识皇甫尘是在我四岁,娘亲指着在树下看书的他偷偷伏在我耳边告诉他便是之前为我定下的夫婿。那个时候的我早早跟着爹习武了,最看不惯的便是想他那种白面书生,私下里总是没事喜欢去戏弄他,可是他性子确实极好的,竟然没有对我生过一次气。有次我不小心打掉了他一颗牙,那人含着满嘴的血水还红着脸跟我娘解释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真没见过那么笨的人。”
卓绍元低低沉沉的的笑声在牢房里幽幽的回响,纪飞燕不知道她说这些倒是想给她听还是想说给他自己,只知道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温柔无比。
“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练剑,武功也比我越发的厉害,整个人也仿佛是结上了一层冰,不论我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肯告诉我半句。在我继承庄主的前一晚我曾在他房门前站了一晚上,我告诉我喜欢他,告诉他我想成为他的妻子想跟他有一个家,到时候他可以当个先生教教书,我就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只是他却仿若未闻,天明之际他开门只对我说了一句,他心中已有人。”
纪飞燕垂了垂眸子,想起皇甫尘拼了命要救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交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他。我不开口不全是因为我身上的担子,更重要的是我另外一个身份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最后纪飞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脑子一片混乱的回了房,想必人生之苦一定有一条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