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她体质太弱，不够格练枪。说这话时，司徒冽的眼底留露出他不曾察觉的轻视，莫芷晴知道的。她有时候会很笨很呆，但过早的失去父母庇护，让她也练就了火眼金睛。她知道自己得不到老师的认同，在司徒冽那里，自己不过是不得不应付的差事。

她不要！她要让司徒冽另眼相待！她要成为别人眼里的骄傲，而不是一桩可以随随便便应付的功课。

手抚摸到壁沿，胸腔有点压抑，莫芷晴喘着气将目光投向岸边。一路跟过来的司徒冽按下秒表，头也没抬头转身就走：“休息下吧，对于现在的你这样就行了。”

他刚走开两步，就听身后哗啦响起水声。扭头一看，莫芷晴竟然再次游起来。司徒冽一愣，目光落到她伸展开的细白四肢上，最后凝聚在莫芷晴有点发青的嘴唇上。

“大小姐！”欧阳管家有点着急。司徒冽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继续游，停顿几秒后提高嗓音：“停下！已经够了，你现在的体力不足。”

然而莫芷晴就像没听见一样，又像逆流而上的小鲟鱼，卯着劲奔目标而去。她的体力被迅速消磨，渐渐变成水底透明的手拉扯着她往下沉。

我一定要再游过去！

这念头就像暗夜里的渺小火光，虽然微弱却持续着不肯熄灭。水渐渐漫上来，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那种灭顶般的憋闷彻底将她拖垮，终于在喝了两口水后，再也指挥不动酸胀的四肢，像是块笨重的顽石往池底沉去。

眼前是水波晃动，模糊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莫芷晴多么想摆脱这温柔牢笼，难受的憋闷感已经化成一片空白意识，思绪似乎已经慢慢溶解在水中。

朦胧中，她只看见有抹身影迅速地超自己游来。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像是随水漂泊的海草被那人影搂住，往头顶那片水光靠去。

当从水中冒出头，莫芷晴感觉自己就像从层薄膜中挣脱出来，眼前的景物变得清晰，耳朵也能捕捉到欧阳管家焦急地呼喊。

“大小姐！大小姐！”

莫芷晴很想说我没事，可一张嘴就吐出口水来。这让她觉得很丢脸，立刻脑袋往下扎，结果又呛了一口水。

头顶传来轻笑声，她抬头一瞧，司徒冽正伸手将黏在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晶莹的水珠划过优美的弧线，犹如碎钻。黑眸里映衬着粼粼水波，让唇边的笑更加耀眼。

“笨蛋！”

这原本只是句无所谓的揶揄。莫芷晴却来了情绪，游到一半沉底这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再被司徒冽笑着调侃，她一下憋红了脸，鼓着腮帮子，使劲推搡着司徒冽。

“喂！你老实点！”司徒冽紧紧箍住她的腰。奈何这看起来柔弱似水的少女固执起来全宇宙都得靠边站，蛮劲还不小。

在水里原本就比陆地上阻力大，再加上司徒冽怕伤到莫芷晴，并不敢太用力。莫芷晴竟然给挣出去，她猛地往后一倒，挥着手臂仰泳。撩起的水花落在司徒冽脸上，他一晃神的间隙里，莫芷晴竟然窜出去几米。

想不到这丫头还有这倔劲。

司徒冽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游过去，没抓她的脚脖子，怕她溺水。等游到身侧，他却一下怔住了。那个连鞋带都不会系的女孩子明明已经没什么力气，那都算不上是游，而是扑腾，但她就是倔强而执着地游着。圆润明亮的眸中噙着点点闪耀的光，坚决强韧。

在望见这双眼眸的瞬间，司徒冽就想起幼年的自己，当他还只是训练场里众多孩子当中的一个时，体格羸弱的他被教官藐视，被其他人欺负，当时他也这样固执而倔强地站起来继续训练，这才让他脱颖而出，没有成为那些填埋垃圾场的可怜鬼们。

一瞬间，他感到心底流淌过又心痛又怜爱的暖流。让他伸手轻轻扶住莫芷晴的腰。

“你不想输对不对？”

“嗯。”莫芷晴艰难地点着头。

“你想证明给我看对不对？”

“嗯！”

“好，我看着你，我们一起游过去。”司徒冽出奇地温柔，他轻轻托着莫芷晴的腰，随着她一起往对岸游去。

在到达对面壁沿的瞬间，莫芷晴被涌起的疲倦源源不断地淹没，手脚再也动弹不得，身子就想往下沉。当然，司徒冽是不可能让她再咕咚咕咚喝着水往下沉的。他手上一用力，就将莫芷晴托起，带到自己怀里。

贴着炽热的胸膛，莫芷晴的心也嘭地跟着热起来。

“搂好了。”司徒冽叮嘱一句，打横抱着莫芷晴顺着梯阶走出泳池。微凉的风拂过，让莫芷晴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收紧搂住司徒冽脖子的手臂，她的额头贴着司徒冽的颈侧，水珠缓缓滴落，顺着他狭长的锁骨迤逦。湿衣勾勒着精悍的胸膛，露出隐约的蜜色肌肤。

莫芷晴不敢再看下去，她连忙移开目光，一眼就瞟见管家爷爷捧着大浴巾跑过来。

“大小姐！”老人家满脸焦急。

司徒冽将莫芷晴放下，大小姐还没来及说话就被大浴巾包裹住。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让爷爷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