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向明丽动人的何家千金,今日却有些神色惶惶,这份不安就连顾母都轻易察觉,“佳期,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即便是顾席原已经和何佳期离婚,可顾母对何佳期依旧十分和善关切,顾母本就是知书达理文静贤淑,所以待人从来都很温柔。更不要提是何佳期,毕竟曾经也是儿媳,她们两人之间相处又一向很好。
“顾姨……”何佳期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没什么,车子开的快了一点,我有点不舒服……”
“你容易晕车,怎么不让司机开慢一点?”顾母询问着,便让何佳期快些坐下休息,“快倒杯茶来!”
一杯茶送到何佳期手中,那份慌忙才有所缓解,“我刚刚去医院检查,没瞧见林小姐,今天正好又有空,我就想来看看她,也看看顾姨。”
“顾姨,你瞧我,来的这么匆忙,事先都没告诉你一声……”何佳期真的是匆匆前来,惊慌未定。
“你想来就来,不用事先告诉。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开心了。先坐着,我给你们端碗糖水过来。”顾母自然不在意这些礼节,起身去厨房盛糖水。
“林小姐,你……”何佳期还捧着茶杯,一下子竟然欲言又止。原本还有许多话,偏偏此刻也不能诉说,“你的身体还好吗?”
“都好。”蔓生回道,也是询问,“你呢?”
何佳期回道,“我也都好,本来我也没有受什么伤,反倒是你比我严重多了。”
“都过去了。”蔓生轻声笑道,“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就把那几天发生的事情给忘了吧。”
原本也是该遗忘,那些不快乐的记忆,为什么还要残留在脑海里,人应该往前看才对。但是现在,何佳期实在没有办法平静。
“来,喝糖水……”顾母折返回来,为每人都送来一碗糖水,“佳期,好喝吗?”
红枣糖水,那么甜。
何佳期却尝到了苦涩味道。
“蔓儿,好不好喝?”顾母又是询问。
蔓生点头道,“珍姨,很好喝,好甜。”
“顾夫人,您真能干,味道特别好!”余安安更是开口夸奖着。
“顾姨……”何佳期咽下糖水,抬头说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来邀请林小姐出去散心两天!”
这下子,莫要说顾母,蔓生都有些诧异。
何佳期接着道,“是这样的,之前我就想等林小姐身体好些了,带她去散散心。因为我也想去,一个人的话又有些无聊。是爸爸他定的,去襄城附近的温泉所,那里温泉对身体有好处,我也对爸爸说过,他也让我来请林小姐一起去……”
这番邀请虽然太突然,但何佳期是真的有设想,也向父亲提起过。何父表示同意,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不知道林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顾姨,可以的吧?”何佳期继而问。
顾母想着温泉对身体有益,何佳期又是诚心相邀,自然不会拒绝,“蔓儿,你想不想去?”
蔓生沉默思量了下回道,“我想去。”
这样一来,也可以离开顾家了。
……
“副总,那我呢?”余安安当下着急。
何佳期笑道,“余秘书也一起去。”
“可以吗?”余安安想要陪在林蔓生身边,却又担心太破费。
何佳期回道,“没关系,只是多一个人,我还想人越多越好。”
“那什么时候去?”蔓生也是同意。
有关于时间方面,何佳期倒是没有确切定夺,“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现在吧!”谁知,蔓生却十分迅速。
“现在就去?”顾母追问,蔓生道,“珍姨,我也想去泡温泉。何小姐,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出发?”
何佳期自然应允,“当然可以。”
“那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蔓生说着,带上余安安一起。
顾母看着两人兴冲冲上楼后,扭头对何佳期道,“你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么有心,难为你了。”
“顾姨,林小姐她人很好,而且也帮了我。”何佳期这是真心话。
“你们两个去温泉所,互相照应着,也不要泡太久,容易头晕……”顾母又是叮咛,何佳期连连点头。
她只知道一件事,看来林蔓生没有告诉顾母,自己大概不能再怀孕这件事。
这样一来,顾席原一定也不知道。
……
楼上的房间内,蔓生和余安安在收拾行李。
余安安对于前往温泉倒是很有兴趣,“副总,泡温泉对身体可好了,说不定泡一泡,手脚以后都不冷了!医生也这么说,没想到何小姐就来邀请……”
谈起何佳期,余安安也是感叹:顾总和何小姐离婚后,相处的还真是好,一点也不像离婚夫妻闹不和睦。
何佳期的到来是突然而是必然,蔓生不知道,可她只知道,她不能继续住下去。
三天时间已经过了,她也是该走。
两人收拾好行李,来时多少东西,临走也是多少。
下了楼,蔓生向顾母告辞,“珍姨,那我去了。”
“去吧。”顾母很放心,笑着相送他们。
车子再度驶离顾家,蔓生坐在车内挥手,她实在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向珍姨告别,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怕被挽留,怕拒绝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更怕自己面对关爱,会忍不住想要获得温暖。
多一些,更多一些的温暖。
她不能贪恋。
“何小姐,今天谢谢你,谢谢你来邀请我。”蔓生轻声笑着说。
何佳期坐在她的身侧,心里却五味陈杂。
在经历了可怕的被绑架事件后,精神病院里暗无天日的日子都能过去,可现在却发现面临了更大的困境。
她怎么还能这样冷静淡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如果是真的,如果她真的不能再怀上,那怎么办?
她的一生,岂不是就要被葬送!
……
周末前后几日,尉容一直飞行在各个国家之间。
酒吧一夜后,他立刻返回襄城。
此刻,飞机刚落地。
手机一开启,便发现一通未接来电,是来自宗泉。
尉容按下回拨,那头就传来宗泉的声音,“容少,查到了一些消息!”
宗泉将前一日打探到的情况一一诉说,“蔓生小姐当年前来博洛尼亚大学留学进修,期间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向校方提出一边休养一边学习。因为出具了相关医院证明,所以当时院方同意。后期几乎没有来学校,只不过她的学分答辩还是完成的很好。”
“哪家医院的证明?”
“校方那边声称时间太久远,所以那份证明已经找不到了。”宗泉道。
找不到证明,那就找不到背后的那位金主。
到底是谁给了她那么大一笔钱,她又和对方付出了怎样的交易?
一切都是一个谜!
前方茫茫,却已经出了机场,尉容道,“再去查!”
“是!”宗泉应声,“不过,我找到了几位之前和蔓生小姐有过往来的女同学,其中一位朱迪小姐曾经和蔓生小姐一起来到别墅应征模特……”
尉容记得那一位,是个外国女孩儿。
“她说,她后来见过蔓生小姐。”宗泉又是缓缓道,“她发现,那个时候蔓生小姐怀孕了!她有上前和蔓生小姐说话,和她聊了几句……”
宗泉将那位朱迪小姐的转述如实相告,一点一滴几乎要串联成一切,“朱迪小姐说,当自己问蔓生小姐,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很慌忙无措的样子,却回答不了,好像连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当时,蔓生小姐身边有人随行,看上去很来头。没有再多聊,蔓生小姐就被对方用专车接走了,是一辆豪车……”
“当年朱迪小姐没有多想,但是昨天和我见面,她怀疑蔓生小姐是不是给人代孕了。因为那时候,她还记得蔓生小姐在看一份广告纸,广告上正好有征集代孕的招聘信息。不过,这些都是朱迪小姐自己的揣测,并不能证实……”
宗泉的话语在耳畔再一次炸开,尉容止步于任翔为他打开的车门前——
代孕?
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用所有方法,给我查清楚!”尉容一声令下挂断,人已经上车。
任翔将车开出机场,他开口询问,“容少,现在去哪里?”
尉容沉默不言。
任翔开口道,“容少,我只知道最近几天,蔓生小姐住在顾总的母亲家中……”
听闻的一刹那,尉容冷凝的眼眸抬起,扫向前方的他。
任翔被他这么一盯,立刻又道,“容少,最近我一直在美国办事,又赶着去英国,也有几天没有和余秘书联系,登机前一刻我才知道这件事!”
最要命的是,为什么在襄城的人都没有人通知一声?
“住址,知不知道!”尉容低声质问。
“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
天色刚暗,顾家洋房外停下了一辆私驾。
有人前来应门,洋房内看门人询问,“哪位?”
“你好,顾总府邸吗?不知道顾总是否在家,请转告一声……”
只这一声后,看门人立刻通报,“少爷!外面来了一位客人,说是保利集团尉总登门拜访!”
大厅内,顾席原正和顾母在谈话,忽然听闻尉容到来,也有一丝惊诧。
但是这个世上,又有谁会冒充是尉氏容少!
“请进来!”顾席原回道。
顾母知道有客来访,径自离开前往花房。
顾席原便坐在大厅正座的红木椅子里,瞧着那一道身影被佣人相迎而入。等对方一踏进厅堂,灯光照耀下,那张面容赫然从黑夜里一跃而出,登时醒目无比。
“尉总。”顾席原出声,“今天是哪阵风,让你亲自登门,快请坐。”
顾席原相迎,尉容由佣人带领着入席而坐。
任翔随即站在他的后方。
只是尉容坐下来以后,他也不立刻应声。视线轻轻一扫,好似在找寻谁,却因为没有瞧见那道身影,所以又是定睛,“这里是顾夫人居住的府邸,我当然是来拜见她。作为晚辈,来拜见长辈也是应该。”
“不巧,母亲她正在休息,不能见客。”顾席原回道,“不过尉总登门的好意,我会转告她,她一定很高兴。”
“也好,今天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下回补上。”尉容微笑道。
还有下回?
顾席原笑了笑,“尉总有心了。”
“尉总请喝茶。”佣人在此时送上清茶。
尉容没有端过那杯茶,也不曾想要品茗,只是回道,“这也是应该,毕竟蔓生这几天在这里打扰多日,实在是劳烦顾夫人。既然顾夫人休息了,那就请顾总让佣人去喊她一声,告诉她,我来接她回去。”
大厅正中央悬着一盏明灯,明晃晃的亮着,一如此刻对方的来意。
他是要来接她走。
顾席原扬眉,他微笑道,“尉总,恐怕不行。”
尉容眸光一沉,灯光下寒凉着,顾席原又是道,“她不会跟你回去了。”
“你让她出来见我,我等着她。”尉容处之泰然,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是请他也请不走,除非她现身。
顾席原凝眸问,“尉总这是要强人所难?”
“到底是她不在这里,还是顾总府上人手不够。”尉容笑应,低声吩咐一句,“任翔,还不上去找人!记住,不要打扰顾夫人!”
“是!”任翔应了,“顾总,冒昧了!”一声过后,任翔就要翻找整座洋房。
“来人!”顾席原同时下令,助理上前阻拦住任翔。
这下,两方人马在大厅里发生冲撞。不由分说,已经是拳脚相向,然而任翔却是一对四,在被围攻之时虽没有占到上风,可是人已经往楼梯直上!
“尉总亲自登门,原来这就是做客之道!”顾席原突然说,“尉家的礼节,不过如此尔尔!”
尉容笑了笑,“那么我也想请问顾总,顾家的礼节,难道就是忘恩负义?”
顾席原猛然一凛,尉容的笑容比那盏明灯更刺目,话语如此惊心,犹如恶鬼索债,“当年她借了你二十六万,这笔债你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