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那边,不好交代啊!”王馨德有些难办:“中枢可是三令五申,不许购置兵火轮!”
“没轩池!”庆端是满人,说起来话也毫无忌讳:“现在红贼有了洋火轮,我们也应当有火轮,不然如何应对,这件事只能办成了既成事实,可惜红贼得了这一批银圆,恐怕羽翼已成,更能控制了!”
说起来,这件事是犯了忌讳,身为一省大员,怎么能向红贼交赎金,但是在英国外交官的步步攻势之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当年广州的例子先交了赎金再说。
三天之外,张斯桂十分得意地率领着整个船队往温州撤退,现在整个船队的弹药与食水都消耗得了一大半,极需补充。
而宝顺轮这艘头号主力舰,更是到了只剩下返回温州的一点存煤的程度,六十磅主炮的炮弹只剩下了十几发,炮用火药才是消耗殆尽。
而缺少了宝顺轮,其余的战船虽然对于福建水师有那么一点优势,但是张斯桂也不敢冒险,加上刚收了三十万银圆的赎城费,总得给福建方面一点面子,于是决定先收兵回浙。
而等张斯桂这一撤退,那边王馨德与吕佺孙、庆端立即联合上奏:“突来红贼战舰三百余艘,内有前宁波叛去宝顺轮等洋火轮六七艘,并夹杂洋人一百数十名,登时只见海面敌舰如海如山,无穷无尽,将士一时为之心寒……”
“值此危难之际,臣等自总督、巡抚、布政使以下,皆亲临滨海,激励将士,幸将士用命,炮台连发三炮,轰碎红贼小米艇三艘……”
“红贼怒极,即率战舰纷拥而至,贼我即行炮战,力斗三时辰,虽轰碎贼船七十余艘,终因红贼船多炮众,我军不支,退入江内,红贼即行令陆贼两千上陆,与我兵接战,力战一时辰之久,夺去炮台三座,但我军坚守不退,红贼亦为胆寒……”
“水陆官兵用命,猛击红贼,苦斗五日,终将红贼逐回海上,此役共轰毙水陆盗贼四千有奇,大小战船约百艘,只恨红贼之中有洋火轮六七艘之多,大炮轰击巍然不动,反将炮弹轰回,我兵仍无计可施,但能重创红贼至极,军兴以来,除缙云之役之外,实无第二役!”
“我忠勇兵勇亦有伤损,水勇死烈不归者五百六十四名,陆勇死烈者三百四十一名……”
“哎……”看到这个奏折,咸丰不能苦叹了一声:“可叹可叹,浙省未平,倭省亦告有事,朕真是苦命天子啊!”
说起来,咸丰确确实实是个苦命到极点的天子,他刚一登基,就是太平天国在广西首义,接下去太平天国、捻军、回变以及形形色色的民变武装搅得他毫无办法,他只能对着对面的倭仁问道:“倭侍读,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倭仁倭文端,这个名字很象个日本人,但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传统中国大臣,他是两朝老臣,资历很深,曾国藩也要敬称他一声老师。
“圣上,如今浙闽告急,恐怕只有用江南大营的兵援浙了!”
一听说要用江南大营的兵,咸丰就有点急了:“若是调动大营精兵,朕有生之日,能看得到金陵收复之日吗?”
倭文端当即回答道:“不用大营兵,恐怕就只能用江西曾侍郎的兵将,今年他刚刚逐走了一任巡抚,现在再把浙江送到他的手里,那样的话,老夫都不敢怎么面对这个小先生了。”
这么一说,咸丰就想打了退堂鼓,他说道:“哎……曾涤生啊,曾涤生,这叫朕如何自处啊!说起来,倭侍读与曾侍郎一块讲求宋学!”
“嗯!”倭文端回答咸丰帝:“此一时,彼一时,如何可忧者,湘军崛起长江,兵为将有,非国家经制之兵也,纵然能得意于一时,终有尾大不掉之势,陛下学识天纵,当知晚唐五代之患!”
“哎!”咸丰又叹了一口气,他自登基以来,就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倭侍读,大营是经制之将统经制之兵,八旗精锐之士居处其中,确实是朕的股肱,但是先调张玉良,复调邓绍良,再调精兵强将的话,恐怕就难免生了变故。”
江南大营与湘军不同,虽然有张国梁这样的异数存在,但是咸丰十年二次为太平军击破之前,始终是大清中枢赖以对抗太平军的倚天长剑,而江南大营虽然多有川楚广勇,但是统兵之将都是绿营之官,兵亦多绿营兵,八旗子弟在其间身居要位,与湘军这个完全由湖南人组成的**团体完全不同。
“可令然酌情办理!”倭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当即说道:“我看王部堂这奏折,似有购买洋火轮甚至借重洋兵洋将之论,万万不可!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