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尔低头瞥了一眼,长剑自上而下,刺入山峰,借着推力,又是一个急冲。
数道金光像蛛网一样沿着裂缝扩散,这一击像是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山体毁坏。
凤起心底一凉,其他人有战机的保护,再有学校配给的保护措施,就算是山崩塌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秋叶的战机没有防御力。
萨菲罗尔离信号球还差十来步,毫不犹豫的向前,凤起一转身,冲向白狼。
山崩地裂,天地为之色变,萨菲罗尔在地面塌陷的瞬间,抓住了信号球,凤起护着白狼,双双跌下山谷。
秋叶眼前一暗,就看到红色战机挡在他身前,落石敲击在机体上,如同交响乐演奏到了最高.潮。
下一秒天旋地转,数不尽的碎石断木从眼前划过,他在翻滚着,骨头与骨头之间发出摩擦的声音,剧烈的震动压迫着他的内脏,机舱内部破败不堪。
不知道滚了多久,机体重重摔在地上,像是挨了一记重拳,秋叶气血翻涌,吐出了一口血。紧接着,金属碎片扎进他脚里,下半身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不敢动弹,哪怕只是轻微的抖动,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挣扎着揭开脸上面具,手臂上的血沿着手指流到银色面具上,随后,他听到校方宣布他的小队获得了胜利。
这就胜利了?秋叶心中没有任何喜悦。他还没能从混乱和震惊中恢复过来,双眼微微失神。
唯一的感觉就是痛,但痛到了极致变得麻木。
嘎吱一声,舱门打开,刺眼的光照了进来,秋叶抬头,看见了凤起。
凤起的视线落在秋叶手中的面具上,华丽的面具被粘稠的鲜血染红,污浊不堪,随后看到他被卡在驾驶座上,顿时皱起眉头,碎裂的金属割破了他的双腿,血流了一地。
秋叶无力地伸了伸手,凤起一把握住,沉声道:“没事,游戏结束了。”
耳边又有了一些喧闹声,校方的救护人员赶到现场。
————*————*————*————*————*————*————
这一年的生存游戏决战尤为惨烈,秋叶双腿骨折,有穿刺伤,被紧急送往医院,虽然在这个年代不会致命,但失血过多还是会有危险,另外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病房内,秋叶还在昏睡。
病房外,凤起守在门口。
凤林难以置信地嚷嚷着:为什么那白狼里面会是小叶子?
凤起解释了原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开心!”凤林声音太大,被护士赶离了病房。
不开心……
是啊,早就知道他不开心了,可当时究竟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即使不开心也执意拒他于外,鬼迷了心窍一般。
游子薰眯了眯桃花眼,按着他的肩膀:“恋爱是一个无尽关卡的游戏,最简单粗暴的攻略就是:好,可以,买买买。”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一定是一个折磨人的游戏,从来就没有通关过。
苏彤阳闻风赶来,秋叶瞒得很紧,就连苏彤阳都不知道他偷偷加入了萨菲罗尔的队伍。
“你是在折他的翼。”苏彤阳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最后被游子薰带走。
凤起疲倦地靠在走廊上,手里拿着银色面具。
干涸的血渍凝固在华丽的面具上,宝石黯淡无光,挖空了眼部和嘴部的面具妖异古怪,好像一张哭泣的脸在无声地控诉。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以这种方式触摸这张脸,死亡的记忆痛彻心扉。
那是一场荒唐的战争,他的军队占尽优势,却被秋叶一人杀得血流成河,一败涂地。
两架战机交战的刹那,银色战狼以绝强的炼金能量撕裂他的战机,穿透他的身体。
以为自己这回彻底完蛋了,没想到一片黑暗之后,他又醒了过来。
凤起苏醒在十岁那一年,福利院里,一个安静的早晨,凤林谁在身边打着小鼾,呼噜呼噜。
花了许多时间他才明白过来自己重生了,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第二个机会。
未尽的征途,未完的大业,一定要在这一世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他重新制订人生计划,用精湛的机械技术拼命赚钱,带着凤林从穷乡僻壤考进皇家军事学院,他发誓一定要比上辈子辉煌,他相信他可以做到,而且事实证明他大部分事情的确做得不错,可是唯有一样……
没想到,重逢来得那么快那么早,还没入学就因为一个巧合相遇了,快得措手不及。
最初凤起的头脑里充斥着愤怒和仇恨,他甚至有过直接把秋叶杀了,一了百了,以除后患的念头。
可看着熟睡中的人,略显陌生的脸,浅浅的梨涡,最终还是下不了手。
接下来是窃喜,上辈子十多年后的初遇,让凤起错过了太多秋叶的过去,这辈子居然给他那么好的机会,甚至在萨菲罗尔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前,他们就相识了。
下定决心这回一定要把他拉在身边,千万不能让他与皇子再有任何瓜葛,帮他挡去一切可能的灾难。
但是唯独一件事情戳到了凤起的软肋。
不想看到那疯狂的,昏天灭地的破坏力,生怕一个不慎,再次死在他手上。
明明已经拼命拦着他了,为什么相似的事还是会重演?
白色战狼,银色面具,敌对的阵营,彻骨的痛。
有些事情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折翼……
苏彤阳说得对,凤起就是这么想的,折掉他的羽翼,夺去他翱翔九天的能力,逼他匍匐在地面上,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凤起忽然明白,他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
如果秋叶喜欢做的事,连自己都不愿支持,那凭什么来获得他的爱呢?
是龙就注定会飞腾于宇宙之间!想要给他上枷锁,那他就会露出獠牙。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秋叶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双腿被绑得紧紧的,挂在床尾,下半身没法动弹。
枕边放着他的银色面具,依稀记得受伤时面具都被血弄脏了,但现在干干净净的,不见一丝血污,难道是记忆错乱?
凤起坐在床边,支着脑袋正在瞌睡,阳光下他的金发.漂亮得像上好的丝绸。
秋叶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凤起惊醒。
“醒了?”
秋叶点了点头,张了张嘴,但是只发出一记干涩的喉音,喉咙口干得快要冒烟。
凤起立刻倒了一杯温水,插了跟吸管,送到他嘴边。
秋叶喝了大半杯,喉咙总算稍微湿润了一些。
凤起默默地看着他,有些担忧,但总体很平静。秋叶放心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凤起,只要一想起凤起那张惊恐万分的脸,他就不住心悸,胸口堵得难受。
“凤起,我……”
“对不起。”凤起沉声道。
秋叶愣住,居然听到凤起跟他说对不起?是自己在做梦,还是耳朵出了毛病?
凤起又道:“我不应该那么自私。”
他这是想通了吗?秋叶心中一喜,挣扎着想要坐起,但只是稍微动了动,就疼得他直叫。
“我让医生来给你打针止痛针。”凤起心痛。
“不着急。”秋叶拉住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凤起重复了一遍,“我应该多考虑你的喜好你的感受,以后我不会再拦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秋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喃喃道:“真的吗?”
“对不起。”他反反复复说着这三个字,“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秋叶笑了起来,虽然面带病容,但梨涡依旧醉人:“太好了!你知道吗,那会看到你吃惊的样子,我心里有多难受,气都喘不过来了。”
凤起把面具放在他手中:“你的面具,还给你。”
秋叶摆弄了一会,丢在一边:“不要了。”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亮晶晶的宝石吗?”忽然间,凤起觉得这张面具看上去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如果你不莫名其妙反对我做想做的事,我就不用戴假面具来欺骗你,所以没有用了。”秋叶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收起来,万一你以后再发神经,我就拿出来摔你脸上。”
凤起微微一笑:“好。”
浅淡的笑容,像清朗的风,凤起肌肤上笼着一层白光,英俊得使人失魂落魄。
秋叶盯着他微微开启的唇,有片刻的失神,刹那间有种想去咬一口的冲动。
凤起起身靠了过来,一只手跨过他的身体,送来一股暖意,他的脸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