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大门外站了七八个人正在激烈的争执。
邹晨一个也不认识,看到他们后,离的远远地便放慢了脚步。
吃过早饭后邹晨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字教哥哥们识字,两个哥哥从没有接触过写字也并不会读书,父亲和母亲虽然是懂得几个字,也不过是能大概的看懂文书罢了,所以兄弟俩个异常的珍惜每一次的学习时间。
到了中午,刚吃过午饭却发现小七又烧了起来,她熬了一碗药,和两个哥哥闹了个鸡飞狗跳才算把药灌下去。没成想,灌了药小七却哭的更加厉害。邹晨慌了,古代的医疗条件是非常简陋的,一场风寒要一条命的事是经常发生。她赶忙和两个哥哥商量是不是抱着小七去找李医士,四郎拿了小被子盖在小七的身上,抱着小七奔向李医士家里,到了之后却傻了眼,李医昨天就陪着浑家回娘家送寒衣了。
这一下子兄妹三人呆傻了,幸好李医士的父亲李老汉虽是不懂医术,然而平日里也见过李医士救治这种症状。他说了一个小偏方,“取生姜、苏叶各3钱泡在开水里,待泡开了喝水,然后盖上薄被发一下汗,等到李医士回来之后再诊治。”
李老汉烧了开水后给小七喝了一碗,然后李母拿来了一床棉被,待到了半下午小七出一身白毛汗,身上的热渐渐地退了下去。
邹晨放下了心,便想带小七回家,然而李老汉坚决的不放人,怕是再受了风寒,一旦反复更难医治。眼瞅着就要到了晚饭时,邹晨和四郎说了一声,让他半个时辰后回去取饭,便回了家去做晚饭。刚走到家门,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推开柴门正准备进院,听到有一个人大喊她,“哎,小妮儿,你爹娘呢?”
回头一看,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身上穿着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衫团花麻布短襦衫,外面套着一件碎花背子,下身一条深黄色的褶裥裙。她面容严肃,一脸怒容,长的和邹老爷子有几分相像。邹晨心想,莫非这位就是大姑姑邹秋华。
于是过去曲膝行了一礼:“回大姑母的话,我爹娘前天就回我姥姥家了。”
邹秋华脸色铁青:“公公病着,身为儿媳妇的居然回娘家?简直无法无天了,那黄丽娘也不怕休了她?”
邹晨睁大眼睛看着她:“大姑母!今天可是寒衣节啊?所有的儿媳妇都必须回娘家,我娘怎么就不能回家了?”
“你一个小妮子懂得什么?快喊个人把你母亲叫回来。我就没有见过这样做媳妇的,公公生着病,她不在病榻前侍候就罢了,居然敢回娘家?老邹家容不下这样的媳妇,回来看我不休了她!……”
“大姑母说要休我娘,是问了族长了吗?再说了,就是现在喊人,上哪里叫人去?家家都是姑爷上门的,我可喊不来人。姑母莫非是让我去请母亲回来吗?我看姑母家的几位表兄都闲着,不如姑母派了表兄们过去请吧!”邹晨听了她的话,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道。
邹秋华一窒,怒道:“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和你娘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出嫁女说什么,休不休我娘这个也得是族长才可以做决定了!姑母不要忘记了,我们已经分家了,如果姑母忘记了,我可以再提醒您一句:我们已经分家了!”邹晨睨了她一眼,又说道:“至于你说的什么货色?有些人眼里只看到脏东西,自然就觉得天下都是脏的了!”
邹秋华身边的几个少年听到她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怒容。一个头上留着三个茶壶盖的小男孩却悄悄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她怔了怔,然后也不看大姑母的脸色回头进了院,把柴门关好,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娘嫁进邹家十几年,为人处事如何,此事自有公论,还轮不到你一个出嫁女来说我娘的不是。怎么,就许你回家看爹娘,我娘就只能老死在婆家不能回娘家吗?”
邹秋华被她这几句话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前去拉开柴门就要打邹晨。邹晨眯着眼睛笑道:“大姑母,我前一段呢,刚被我爷爷用门栓给打伤了头,现下伤还没好呢,姑母如果手没个轻重,再把我打伤,我想,我姥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邹秋华听到邹晨提她的姥姥,举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往下落。邹晨冷冷地盯着她,心里大怒,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敬着你是小妮的姑姑,好言好语的和你说话,可是你竟然扬手就想打?既然你不拿我当侄女,我又何必拿你当姑姑看。
这时,旁边又过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死死拉着大姑母的手,连拖带拽的把她弄回了院子。
那个冲她冲舌头的小男孩悄悄跑到柴门前,认真的看了她几眼,冲她竖起大拇指,低声说道:“表姐,你真厉害。”说完做了个鬼脸,飞一般的跑向正院去了。
邹晨被这小孩子逗的直摇头,想必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小姑母的大儿子吧。
她走到大屋开了锁拿出稻米,把米洗净再升火开始熬米粥。先把米在水盆里泡着,锅里只放清水在上面的蓖子上放了几个杂面饼,便开始剁肉馅,她准备今天弄一个肉粥给小七补补身子。
正在伙房里叮叮当当的做饭,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没想到咱家的小妮儿,居然都会做吃食了啊?”
回头一看,刚才把大姑母强行拖走的那位少妇站在她的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双手上下握拳放在腹部曲膝做了一个标准的万福,“小姑母!”
小姑母邹青华眼里涌起一丝怜惜和懊恼,“好孩子,你受苦了。”她轻轻撩起邹晨额头上的刘海叹了口气。
爹啊,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才六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居然能用门栓敲?若不是因为打了她,二哥和三哥怎么能提起分家的事?未曾出嫁时,二哥和三哥照顾自己最多,自己和三嫂是最谈得来。做小娘子时不觉得母亲是在虐待两位嫂嫂,只是觉得母亲嘴碎人小气。等到自己嫁了人有了婆婆,这才知道,母亲那样对两位嫂嫂,是个媳妇都难以容忍,可也亏得两位嫂嫂十几年都忍了下来。这样的好媳妇不知道珍惜,却一味只宠那个心里只有娘家的大儿媳。
看着才六岁大的孩子,站在灶台前吃力的做着吃食,眼眶不由得微红,转过头去准备擦眼泪,看到了灶台上的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