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妈掀起木盘上的红绸拿起一物,走到柳氏身边,将手中的金钗插入了美娘的发间。
美娘的脸,早已经是红的不能再红了,她嘤咛一声捂住了脸。柳氏在她旁边伸手拽了拽女儿的袖子,拉着她走到冯氏面前,让她行了一个晚辈礼。美娘行了这一礼后,屋子里便热闹了起来。鲁妈妈见缝插针,左右逢源,把两方人马逗得都合不拢嘴。
沈嘉生听说了邹家四个儿子全部进了学,便有意考较了几句,结果自然是非常满意,于是竟和几个孩子们说到一堆去了。
冯氏是越看美娘越觉得喜欢,尤其是她听鲁妈妈郑重其事的向她隆重推荐美娘那道鲜活鱼之后,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宋代人与别的朝代不太一样之处在于,这个朝代从始至终都对吃食上比较讲究。对妇人要求最高的并不是文才,也不是绣活,而是厨艺。
记得某大僧请了几个文豪们去寺院吃饭,几个文豪吃完了饭便开始挑剔,炭火烧的过旺,调料放的过多,食材下的过早……把某大僧弄的郁闷无比,由此可见这个朝代对美食的喜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她的目光又落到柳氏身上,以前她以为,一个粗野乡妇能教养出来甚么淑女,是以对这门亲事还多有不满之处,若不是因为娶了美娘便能与张家成姻亲,她是绝不会同意的。然则今次相亲,看到美娘容貌秀丽,待人淳扑,天真烂漫,又兼得一手好厨艺,是以心中竟十分的满意。
男女双方又坐着说了一会话,冯氏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贴子递到了鲁妈妈手里。鲁妈妈一愣。转瞬露出欢喜的笑容。她单独请了柳氏进内室说话,将红贴递到柳氏手中,又向她索取美娘的生辰八字,柳氏打开一看,这上面写得竟是沈芳的生辰八字,显见得是早就写好的。
“这,未免太快了些吧?”柳氏低语道。
鲁妈妈关了窗户,紧贴着柳氏的耳边快速说了几句,柳氏脸色大变,狐疑不定的看着鲁妈妈。然后看她点了点头。便掀起垂帘将二郎招了进来,让他写一份自家姊姊的生辰八字给鲁妈妈。
二郎将八字写好,吹干墨汁交给鲁妈妈。鲁妈妈眉梢带喜的掀开垂帘出去。柳氏跌坐在地毯上,抚着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后怕的模样。二郎不明所以,站在母亲身后轻轻替她捶着肩膀。柳氏一把抓住他的手,低语了几句。他听了一愣,但是却老实的出去将邹晨给叫了进来。
“晨儿……”柳氏抓着邹晨的双手,不住的颤抖,“我得替你姐谢谢你。晨儿,你救了我们娘俩两条命啊。……”
“二婶娘?”邹晨坐在柳氏身边,不解地看着她。
柳氏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地说道:“果真是官家要秋选宫女了,那鲁妈妈是才知道的,刚才送了沈芳的庚贴给咱们家。我已经让你二郎哥写了你姐的生辰给沈家了。晨儿……二婶娘……谢谢你了。”
“二婶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看既然两家人都有意尽早的办,不如您出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把礼给过了吧?”
“对!”柳氏听了这话立刻强打起精神来。整了整头发,带着邹晨走了出去。
外间。鲁妈妈已经将庚贴送给了冯氏收好。柳氏使了个眼色请她旁边说话,便将刚才在内室邹晨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鲁妈妈连连点头。
鲁妈妈站在屋内正色讲道:“好教各位得知,方才两方已经过了草贴子。待得两方归家之后,须将细贴子写好送于我中,这细贴子上须得写明各方三代近亲名讳,家中有无需服丧之人,有多少田产,三代直亲可有官职,若无官职须写明可有做奸犯科之举。望两方细细写就,不得隐瞒,若是日后让老身知道有些许隐瞒之处,必是要吃牢饭的。……”
讲完了这些话,拿眼看了一下屋中之人。又以帕掩唇笑吟吟地说道,“两方均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这些不过是过场,写清既可。”
邹晨听到这里,和二伯交换了一下眼色,想到当初若不肯放走三郎告到族里,怕是此亲转眼便要散了,心里一阵庆幸,又垂下眼皮细细听鲁妈妈讲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