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正业他们走了十天左右后,从宛丘那里驶来了几辆马车,陈六郎浑家林大娘子带着礼物来了邹家庄。
陈六郎浑家林大娘子突然来家里,邹青华深感意外。可是她是陈琦的亲伯母,所以邹青华便将她安排到了东院的正屋里,然后派了人去叫邹晨来见礼。
父母出游,身为女儿是不能趁父母不在时见客。所以邹晨这十天一直呆在家中,连前院都没有去过,真正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不是跟着杜昭学规矩,便是去闲云居或者蛙鸣居陪乌倩和李锦绣。何思麻和徐小宛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偶尔大伯娘朱氏和祖母马氏也会跟着她们两个来家里坐坐吃顿饭,通常都是天黑之前便回去了。
几个作坊和棉纺厂的事情在公孙季父子走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而且如果作坊和厂里出了事也会直接把信送到京城,绝不会前来打扰自己的。所以这几天,她过得日子倒真和普通的宋朝小娘子没有什么区别。
邹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意外,以往每月的月礼都是陈家的管家来送,从来没有让林大娘子来送过。再说,这送月礼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值得让一个长辈押送着礼物而来。
而且邹晨知道,这陈六郎和陈琦的父亲陈十三兄弟阋墙,极不和睦,若说这陈六郎浑家有可能会喜欢自己,还不如说林大娘子极度厌恶自己呢。陈琦话里话外透露过六伯极有可能故意派了族中子弟yin*他学坏,让邹晨以后要小心他六伯。所以林大娘子突然来访倒让邹晨提高了警惕,无缘无故而来,非奸既盗。
邹晨换了会客的衣裳到了东院,只见满院站着婆子和仆妇,神色肃穆束手而立,仆妇们通报了之后方请她进去,一派世家森严的模样。
她低着头刚一进屋便听到林大娘子爽朗的笑声传来。
邹晨先行了礼,林大娘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身段婀娜,举止有度,仪容皎好,又见她礼行的规范,暗自点了下头,遂笑着虚扶了邹晨一把请她站起身来。
“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呢,”林大娘子脸上露出亲切的笑意,拉着邹晨的手称赞了一番,直夸得她双颊通红,“没想到这初次见面,便觉得晨姐面善,倒象是以前曾见过似的。若不是知道我们真是第一次见,还真觉得是老相识呢。仅凭这个缘份,晨姐也合该是归了我们陈家。”又仔细端祥了邹晨一番,见到她手上空空的,便说道,“伯母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匆匆忙忙而来,这个镯子拿去把玩吧。”说着从旁边的礼盒中拿出一对玉镯戴到了邹晨手腕上,邹晨手腕细小镯子轻轻巧巧的便滑了下去。
林大娘子看到邹晨意欲推辞,便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看看,这镯子可不就是为你打造的吗?再合适不过了。莫非,你是嫌弃伯母的礼轻了?”只见青葱玉指尖尖,配着一对泛着红光的玉镯果然是说不出的娇俏清丽。
邹青华在一旁也笑道:“既是长者所赐,你便收下吧。”邹晨这才一脸羞涩的福了一福把镯子收下了。
晨姐几岁了?平时读什么书?做的什么绣活?……林大娘子倒是一个健谈的人,不停的和邹青华说着话,又时不时的询问邹晨几句,倒象是来试探揣摩的。
邹晨强打起精神,照着杜昭所说那般的微低着头,嘴角露出恭谨的微笑,双手在小腹前交叠,一块手帕在手中微微皽动。不论林大娘子问她什么问题,她都是略想了一想才慢悠悠的回答,回答的虽然缓慢可是却滴水不漏。如果林大娘子不问她话,她便垂下头静悄悄的站在邹青华身旁,一句话也不说,更不抬头。
“琦哥的爹娘都去了外任,原本我早就该过来拜访。可是家里啊,一大家子的事忙碌着,这就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几天前听说你家爹娘都去了京城,就想过来瞧瞧你,可是不成想,你璠弟弟又生了一场热病,吓得我x夜守着不敢离身,一直到了今天才有空。”邹晨知道,这陈璠便是陈六郎的二子,比陈琦小半年现在还未定亲。
因叔嫂有别,邹晨便只浅浅的问了几句陈璠的身体就不再做声了。
林大娘子心里露出一丝疑惑,常听人讲这邹家的小女儿极善阳谋,又是经商的好手,这邹家便是在她的手中蒸蒸日上。从一个小农夫一跃变成了官宦之家,怎么今天见她如此腼腆又羞涩,难道是邹家为了能攀上一门好亲事故意传出的风声,而实际上这邹家的四姐不过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小娘子?难道,我们都被传言给蒙蔽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起了涟漪:如果真是懦弱无能的人,怎么做陈家的宗妇,陈家那些能吃人的族人们,岂会服这样的人管事?等到嫁过去,被那些族人折腾嘲笑,到时白白的受侮辱。她不由得怜惜起了邹晨,为她以后的生活而担忧,这样的弱女子,可怎么在陈家生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