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这几天快把头发都给愁光了。
如果真是一个泼皮无赖在大街上打了驸马这倒好了,最多判一个罚金或是发配。可是仇九是公主的娘家人,这娘家人替自己的闺女出气打了姑爷一顿,难道要把娘家人发配吗?以什么名义罚?
判罚仇九吗?仇九打了驸马不假,可是俩人有一层连襟关系。不判罚仇九吧,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于是,翰林大学士,时任开封府知府欧阳修华丽丽的病倒了,他上书给圣人,称最近劳累过度,经常莫名其妙的昏厥,要求回家里闭门养病。奏折一出,引来了朝堂上下一阵嘘声,大家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主角却病倒了,太无耻了。
欧阳修不仅替自己请假,而且还摆了包拯一道,称包拯其人“拯性好刚,天姿峭直……清节美行,著自贫贱,谠言正论,闻于朝廷,自列侍从,良多补益。”要求让包拯以三司使之职代理开封府,包拯听到之后,在家里跳脚大骂欧阳修,立刻写了一封推辞的奏折写了上去。谁知道仁宗一向喜爱包拯清明公正,大笔一挥便同意了欧阳修的这次举荐。
不情不愿的包拯,只好心烦意乱的接过了开封府的大印,临时代理。欧阳修则是在家里美滋滋的吃茶种hua,其乐无穷。
包拯借口三司使公务繁忙,没空去开封府,所以一直拖了好几天,到最后驸马都尉的大哥李璋实在受不了,一封弹劾把包拯告到御前,要求他尽快去审案,驸马李玮身上还有伤呢,包拯这才无可奈何的摆起仪仗往开封府而去。
有关公主府的各种传言在京城里四散蔓延,有说驸马虐待公主的。有说公主虐待驸马的,有说杨氏经常辱骂驸马的,还有那据说是从公主府里的内侍口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整个东京汴梁城大宋朝的开封府,犹如凉水下滚油锅,炸了起来。
酒楼里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着那一天仇九等人是如何斥责驸马的,讲得活灵活现令人身临其境。巧妙的利用了市民们对当权者那种微妙的怨忿,转眼间,仇九变成了一个为报公主大恩千里来替公主出气的豪爽侠客。
更有那小儿手拿着糖果,站在街边跳着方格。一边跳,一边拍手唱道:“有帝姬,性恭柔。夫朴陋,积不能,徒嗟怨,叹奈何……倒不如,东南飞。”
在书生们之间,则是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更有人明确的指出了驸马李玮和公主的年纪相差十几岁,辈份乃是叔侄,怎么可以成亲?不明白为何一桩异辈婚姻却没有受到世人的谴责?仅仅是因为仁宗对母亲的孝道吗?行孝便可以视伦理〖道〗德为无物吗?
书生们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听到这样的好话题。荷尔蒙做祟,立刻激动了起来,他们纷纷串连在一起。要写万言书。这时,又有书生提议,不若我们去孔庙里抬了圣人他老人家的雕像出来,咱们去游街向官府抗议这种异辈婚姻,强烈要求兖国大公主和李公炤解除婚约。
此议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书生的赞同:若是夫子他老人家还在世时,断不会允许这样视仪礼为无物的事情发生。
刘成混在学生堆里。听着他们兴高采烈的议论,讨论着要怎么样去请夫子像,请来了之后要沿着哪一条路才不会辱没了他老人家,机灵灵的打个冷颤,小女郎太毒了,她是怎么想出抬夫子雕像游街这一招的?
如果邹晨在的话,她肯定会说,很简单,明朝的学生们就这么干,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性的、全国性的、毫无理智性的,只要一不高兴就抬孔子游街。以至于到后来,只要有超过五十个学生聚在一起,官府就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他们吃酒吃多了,吃的瘨狂又跑到孔庙里抬夫子像出来游街。
夫子像往府衙门口一放,知府就得跟着那些学生们跪,不跪不行,孔子他老人家万世师表,知府也得跪孔子啊,敢不跪试试,你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别说知府了,就是案查使、巡府、当朝阁老来了也得跪。
这一跪之后,气势全无,学生们自然就胜利了。
以前,邹晨在宛丘搞了一次,只是小范围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次在东京汴梁城这么一搞,估计以后天下的学子们都要开始效仿了。
唉!大宋朝的官府要和明朝的官府们一样,闹头痛的毛病了。
但是,这些和邹晨有什么相关?绝对没有,这是学生们自己想出来的,邹晨打死都不会承认这是自己出的主意。
所以,大学士、三司使包拯的仪仗还没有走到开封府,便被一群书生们给堵到了浚仪桥处,那些学生们抬着孔子像浩浩荡荡,无穷无尽,趾高气昂。如果路上遇到自己的同窗好友便会邀请他们加入,那些未加入的书生们先是拜了孔子像,然后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书生们的后面则是缀着一些衙役和看热闹的民众,大家兴高采烈的随着书生们一路往大庆门宣德楼而去。
一路之上,车马规避,鬼神辟易,官员们全傻了眼,连忙慌不迭的跳下马,钻出轿,走出驴车整整官帽蹼头玉带倒身便拜,一边拜一边暗自叫苦,这些书生们所闹何事?因何将圣人雕像给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