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看来前辈的目的是我家夫君了,可否告知原因?”
慕容执棋的手一顿,脸却始终面对棋盘,头也是一动不动,好像定格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凌云就是有一种他很生气,现在正在努力压抑怒气的感觉。
凌云见他不动,自己也不动,好像谁先打破这样一幅画面谁就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见慕容的手指终于动了,那停顿良久的棋子被放在棋盘上,然后抬起没有表情的脸,瞧着凌云半晌,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来听听看,最后该如何裁决。”
凌云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却见慕容伸手对她按了按,平淡道:“你随意,这个故事挺长的,你坐久了会腰疼。”
凌云会意一笑,又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向后靠在了车厢上,那里有梅雁给她垫着的一个大软枕,倚在上面很舒服,而慕容的故事也就这么开始了。
三十年前有三个结拜兄弟,他们生于乱世,发誓要做一番大事出来。大哥本就是个大将军,手握雄兵,为人豪气,深得二弟和三弟的爱戴。二弟出身书香世家,善谋略,为人和善待人亲切。三弟在两位兄长的影响下,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一心追随二位兄长,唯他们马首是瞻。
就这样,三兄弟并肩作战十年,这乱世就差一位圣明君主来将所有的浊气涤荡,大哥雄心百丈,二弟和三弟都愿支持他为王,可经过十年的磨练三弟的本领和功绩也深得将士们推崇,于是渐渐有了另一种声音,三弟更年轻,也更有谋略,更适合坐上王位。
可是,在三弟心中,两位兄长才是世上最文武双全的人,无论下面的人怎么劝,他都不曾动心,甚至几次三番在两位哥哥面前表忠心。可就是这样,又一次战斗,大哥和三弟并肩作战的时候,大哥在杀了敌人的同时故意刺中三弟身下的马眼。那马在一只眼失明之下,伴着剧痛发狂直奔,一直奔向不远处的山崖。三弟原本就冲在大哥前面满身是伤奄奄一息,此时哪里还有力气勒住马缰,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带着自己跃下了悬崖。在落下悬崖那一刻,三弟回头望了大哥一眼,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安心与解脱,甚至释然的笑意。
或许就是那一眼的仇恨支撑了三弟在崖下半年多,独自一人竟然活了下来,后来他每次回想到那段经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等他从崖底爬出来,面目全非地回到自己家里,想着自己走的时候妻子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如今孩子该是生下来了。那时候他还天真地想着,大哥果然心够狠,倒是挺适合做皇帝的,如果事实证明他是个好皇帝,他愿意带着自己的妻儿远走高飞,也算成全了这一场兄弟情义。
可是,三弟回到家看到的却是人去屋空,他偷偷地潜进去看到的是床上早已陈旧地发黑的血迹,他找到邻居打听,却被告知他的两位结拜兄弟曾带兵前来,告知他的妻子他已经阵亡的消息,他的妻子承受不了这突然而来的打击,腹中骤痛导致难产,最后一尸两命,是他的两位结拜兄弟帮他的妻儿收的尸,仆人也都被打发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三弟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当即就要去找他那结义的大哥二哥问个明白,却得到他们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做了丞相的结果,他终于冷静下来,他这么一去最后还是会送命。
慕容在说这一切的时候,声音都很冷漠,好像这真的就是别人的故事一般,故事告一段落,他看向眼睛大睁的凌云,唇角竟勾起了一丝笑,他问:“你说,落到这种地步,这个三弟会怎么办?”
凌云直直地盯着慕容,脑子转得飞快,她试着猜道:“他会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行刺他的两位兄长,再不然就杀了他们的后代和妻子,让他们和他一样痛失妻儿。”
慕容对着凌云一笑:“可惜,他的两位兄长死得早,他们的后代再怎么惨他们也看不到,所以,这些痛就让他们的妻子来承受吧。”
凌云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想到之前宁祥的死,她心里一阵发寒,却仍是忍不住确认道:“那么当今圣上……”
“呵!”慕容冷笑一声:“只有先除掉他才轮到你的夫君,丫头,说起来我和你无冤无仇,自不会对你怎么样,相比宁桓欠我的,君擎天一个儿子也就够了,你的孩子你看好了,等我报了仇就会放你离开,这中间你不要耍什么心眼,否则保不住孩子就不怪我了。”
凌云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涔涔而下,嘴唇抿得死紧,久久没有出声。
慕容说了这么多话,似乎也有些疲累,他倚靠在另一边的车厢上,微微阖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那丰神俊朗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已是个五旬的老人。
凌云此时脑海里只觉有千丝万缕都找不出个头绪来,心里疑惑重重,索性睁开眼看向慕容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帝是被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