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替自家解围,雪梅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她不是那心硬的人,看到李娟的哭诉也曾是动了心思。可是再转念一想,却知道不能开这个头,一旦开了头只怕以后没有收口的时候。
姜恒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是叶秋鸿,今科不中就不中,三年后再考就是。姜恒却只有一条中举的路,不单是为他祖父年纪一年比一年老,更是为了姜家为了刘家。他只有中了举人再中进士,姜家和刘家才有出头之日,才能不被人摆布。
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他是断断不能分心。如果自己应了李娟的请,以后还怎么拒绝别人?只怕人人都学李娟的样子,跪到刘家门口哭一场,到时姜恒就满世界的看病去吧。
雪梅心中也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到底是姜恒的前途重要,还是李玉贵的性命重要,权衡之后狠心选择了姜恒。
“李娟妹子,这能救你爹的又不是雪梅,你求她做什么?我要是你呀,就拿着银子雇个马车,快马加鞭的跑到城里,跪到怀仁堂门口去。”柳花出了门,走到了李娟面前,面带惋惜地道,“这雪梅虽说是和姜公子有了婚约,可是到底没有嫁过去,她怎能因为你的请巴巴的跑到未婚夫婿家里?岂不是白白地被人瞧不起?以后她还怎么嫁人?”
柳花说着,眼睛往四周巡视了一番,见到村民们都是用怜悯的目光往李娟身上看,不由得叹了口气。李娟把这事闹得这么大,让刘家下不来台,只怕惹了刑氏的嫌弃。可是看刘家的架势,那是宁愿担了不好的名声也不愿意请姜公子。
“李娟妹子,你救你爹这份心思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你也得替雪梅想想。你家的大梁又不是雪梅给推倒地,你跪到她家门口这算什么事?知道的人会说你是救父心切失了方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梅把你爹害成这样的呢。你可叫雪梅以后怎么在村子里行走呀?”柳花叹息着,伸出手去扶李娟。
李娟听了她的话后怔了怔,却是不愿意起来。柳花脸色一变,快速的说了句话,“你想救你爹就赶紧给我站起来。”
李娟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听到柳花这句话,又合上嘴巴,想了想后低眉顺眼的站起了身子。
雪梅见到李娟肯站起来,长出了口气,用赞赏的目光看向了柳花。
“行了,行了,没啥看的,都回吧!”柳花见到李娟终于肯站起来,忙挥挥手令围观的村民们退去,扶着李娟往院子里走去。
李娟跪的狠了,刚刚站起来有些站不稳,头也有些懵懵地,被柳花一扶,便踉踉跄跄地跟着她走。刑氏和雪梅急忙将院门关上,将准备进院的敬民也关在了门外。
刑氏此时对李娟哪里还有半分怜惜之意,见到她走路不稳,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叫雪梅扶她,只管自顾自的往上房走。
进了上房,刑氏和刘承志坐在上首,面色阴沉的看着李娟。
李娟偷偷瞧了瞧刑氏,咬了咬嘴唇,不知心中是不是有了悔意,深深的垂下头去。
“娘……”雪梅往刑氏那里看了一眼,见到她同意自己处理,开口道:“李娟姐,我家确实不能替你去求姜恒,还望你体谅则个。”
李娟被这话唬了一跳,忙又想跪下磕头,却被柳花死死的拦住。柳花掐了她一把,附耳道:“我的好妹子,你且听雪梅妹子把话说完。”
“李娟姐,是秦夫子说让你来寻我吗?”雪梅的声音悠悠的传到了李娟的耳中。
李娟忙摇了摇头,示意不是。
雪梅松了口气,她真怕是秦夫子让李娟来的,既不是秦夫子怂恿的,那自然另有人选可以救李玉贵。
“那秦夫子可说了,谁能救玉贵叔吗?”雪梅又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娟的身子突然抖了起来,脸色煞白,斗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当初秦夫子让自己尽快借辆马车去城里政学街请济生堂的刘医士,说刘医士治内伤最拿手,只要将他请来就能救命,并没有说非请姜太医和姜公子不可。
自己不是准备去请刘医士的吗?怎么一门心思的跑刘家来了?怎么会起这个心思?为什么要来找雪梅?为什么?
李娟眨眨眼睛,脑子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是了,是史月婵说的。是她说,雪梅马上就要和姜公子成亲了,如果能让雪梅去请姜公子,一定能请得动。
她还说,“你这样去必是请不动的,不如你到了她家先跪到地上磕头,这样她见到你替父求情的孝顺样子,定是可怜你,你还可以趁机在乡邻间落下一个孝顺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姜公子医术高超,只要肯来就一定能救玉贵叔的性命……”
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了她的话,照着做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真傻,我真傻……”李娟不停的骂自己,抬起头看了看雪梅,咬着牙道:“秦夫子说他不善于治内伤,让我去政学街寻一个姓刘的医士。”
听到这话,雪梅和刑氏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秦夫子说了让她去请刘医士,怎么跑到刘家了?
“是我鬼迷了心窍,觉得姜公子的医术高于刘医士,就想请他来替我爹看病……”李娟垂下头声如蚊蚋,心里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寒气。
她和敬民完了,这辈子她也别想进刘家的门。李玉贵如果知道刘家不愿意替自己去求姜公子,只怕会怨上了刘家。而自己逼着刘家去请姜公子,刘家又会怨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