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媳妇看着里衬呵呵地笑,心里却有些犯愁。难道要把被子抱给姜太医看吗?
可是不抱被子,这刚成亲不能拆被子啊,就是拆也得等回了门之后才可以动手,要不然不吉利。
想到这里,就把眼睛往董宜人送过来的四个婆子身上望去,希望她们出个主意。
可是四个婆子都是成精的老人,哪里愿意出这个头,接触到刘忠媳妇的目光立刻避开了去。
倒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无邪帮他穿鞋的姜恒发了话,“把被子抱过去吧……”
姜恒面无表情,看起来镇静自若,只可惜高高上翘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喜悦。
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并排坐着雪梅,此时正双耳通红的垂头,眼睛只盯着脚上的绣鞋,好像在研究绣鞋上的纹路花样。
直到旁边的姜恒拿手指捅了捅她,她才惊觉屋里的人都在等着她站起来。
“那……就出门吧……”雪梅蓦地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话。
姜恒忍着笑,看着局促不安的小妻子,只觉得万分好玩。
屋子里的众仆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新主母竟没有借此机会训斥她们一番,怎不叫她们觉得奇怪呢,几个心思活络的人心中已经打起了盘算。
姜恒看在眼中,不由得眯了眯眼。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笑盈盈地看向雪梅。
这满屋的仆妇只有刘忠媳妇是雪梅带来的,其他的全是董宜人赏下来的。他自幼就生活在叶府,自然知道叶府的婢女婆子是什么禀性。只是这些是叶哲光和董宜人的一番好意,他如果拒绝只怕会惹得俩人心里不快。
再说了,有这些婆子在身边,叶哲光才会安心。
他毕竟只是半个养子,不是叶哲光的亲子。在身边安插几个钉子时刻盯着他,这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些人竟然敢不敬他的妻子,怎不叫他生气?
雪梅却是只顾得害羞没有注意这些事情,提起裙角就要迈步,突觉得一阵酸痛从下身袭来,忍不住咬了咬唇。
姜恒霍地站起了身,一把扶住雪梅,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痛?”
雪梅听了这话,脸上犹如火烧,越发不敢抬头,只是将手藏在袖子里,死死掐了姜恒一把。
姜恒是郎中,瞬间便明白雪梅哪里痛。遂哈哈一笑,将手一伸,打着横的将雪梅抱起,当先往屋外走去。
雪梅不妨他竟来个公主抱,只惊得失声一叫,然后便不自由主的将手环着他的脖子。
又是甜蜜又是羞涩地看着他。
姜恒也望着她,眼眸中笑意荡漾,唇角微微翘起。
雪梅看得呆了,将手又紧了紧,轻轻往他怀里依偎了过去。
院子里栽着苍松翠竹,森林绕室,几株石榴夹杂其间,此时正悄悄的绽放。空气中满是清新的花香和屋檐下几只家养鹦鹉的饶舌鸣叫声。
她被姜恒轻轻的抱起,犹如她是世上最美的珍宝。
看着姜恒抱着雪梅一步一步的往院外走去,刘忠媳妇的脸上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几个董宜人赏下来的婆子有心想上前说几句这不合规矩,可是却被刘忠媳妇恶狠狠地瞪上一眼,尤其是看到姜恒如此爱惜雪梅,均撇了撇嘴不愿触这个霉头。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雪梅便不舍得再让姜恒抱了,坚持要下来自己走。
姜恒劝了几句,见到她实在不愿意,便只得放了下来,却依旧固执地半揽着她的腰,一路扶持着往正堂走去。
身后几个婆子看到了,心中一癝,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纵是刚刚生出了一份小瞧主母的心思,这时也早已经收了起来。
当坐在正堂中的人,看到姜恒半扶着雪梅走上了台阶,不由得吃了一小惊。再看到姜恒的手指始终不离雪梅的胳膊和腰,几个叶家和董家的亲戚坐姿也端庄了起来,看向雪梅的目光也带了一番审视。
都说刘家的姑娘只是普通的农家女,怎么这通身的衣物竟全都是鲜华灿烂的官制?这首饰和衣裳怕不得上千两?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雪梅发间那枝金步摇上。
金步摇是满身点翠的雉,口里衔了颗菩提大小的宝石,宝石下方又呈滴水般缀了三层莲花瓣,令人望之就难以移目。
叶董两家的人都是在官场上常年打转的。
只看了这枝普通百姓不允许插戴的步摇便什么都明白了。
刘家女如今已是五品宜人身份了。
几个身份不如雪梅的妇人,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阶级森严,历来如此。哪怕她们是长辈,也必须站着相迎。
姜恒脸上带着谦恭的笑,眼睛却密切注视着几个低阶孺人,见到她们起身,这才轻轻的点头。爱意表露得更加明显,令满屋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对雪梅那浓浓的情意。
董宜人坐在姜太医的下首,将正堂里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感慨起雪梅的好命来。
飞霜嫁给杨思策后,杨思策会不会如姜恒这般替她撑腰,替她将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部考虑周到了。姜恒生怕叶董两家的人小瞧雪梅,在礼部替她订制了双朝服和官制首饰。
她又想起姜恒特意为雪梅求来的那一套凤冠霞披,也不知今天会不会有人来宣读雪梅的诰命。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当初真应了叶秋鸿的话,将飞霜嫁给姜恒……
董宜人猛地摔摔头,将这个可怕的思想甩到了脑后,眼睛却看向了窗外,隔壁院子里就住着刘家人。
真是好命啊……
白得这么好的一个女婿……
叶秋鸿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姜恒揽着雪梅的那双手上,又看了看雪梅蹒跚的脚步,眼角莫名地湿润了起来。
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再转过来时,脸上一片平静。
叶飞霜无声的叹息一声,将头深深的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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