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说完后把目光投向柳紫嫣,似在问她满意不满意,若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好话歹话都说完了,还能让她说什么?柳紫嫣握着毛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表哥怎么会喜欢这样市侩的女人?斤斤计较,往钱眼里钻。
真正的大家闺秀有几个是像她这样的?
哪个大家闺秀当着别人的面啃糕点,一副没吃过东西的表情?
又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容不得丈夫的表妹,执意要将表妹赶走?
柳紫嫣落笔,“此事须得表哥亲自开口。”
雪梅展开了笑脸,欢快的拍了拍手,面朝着内室叫道:“你还不出来,要等到几时?”
柳紫嫣的脸瞬间变得青白,眼看着姜恒掀起了帘笼从内室走出。
却看也不看她。
“你处理你的家务,我看我的书,把我揪出来做甚?好不容易我今天休沐,也不让我休息下。”姜恒笑着走到了雪梅身边,拣起了一块龙须酥就往自己口里放,却看到雪梅噘着个嘴看他,不由得哑然。
咬了一口又去喂雪梅。
“就剩这最后一块了,你还好意思和我抢?”雪梅笑盈盈的将龙须酥含在嘴里。
“什么金贵的东西?一会我就叫人给你买十盒八盒去。”姜恒心情极好,趁着雪梅不注意,又在糕点盒子里扒了一下,找了块桂花糕塞进了口中。
“这可是我娘亲自跑到外面去买的,都没经别人的手,刚刚给我放在这就跑回家给我嫂子送去了,你说金贵不金贵?”雪梅得意的昂起头,斜睨着姜恒。
姜恒怔了怔,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一会我就去给你买。”
雪梅就嘻嘻地笑。
柳紫嫣将头抬得高高地,看着屋顶的屋梁,心头浮光掠影般晃过姜恒的音容笑貌--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
姜恒也在看她--
他不是傻子,更不笨。今天雪梅要求他留在内屋里听她说柳紫嫣的事情,便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坐在内屋静静地听着,也在默默地回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静静的注视。
果然,他听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比如,柳紫嫣无论如何也不肯去庄子里。
她为什么不肯?
不是说好让她只去半个月,等到收完了年礼再回来吗?同时也是让她熟悉一下经济世俗,为什么不肯去?
还非得让他亲自出面。
想到这里,姜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从未想过妻妾成群,这不是福,这是祸。
董宜人那样高傲的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叶哲光后宅的几个妾吃尽了苦头,生下的大儿子更是因为后宅争斗白白的折了性命。
还有他的母亲。
当初父亲在宫中死亡的消息一传来,几个妾室都慌了神自求出门,只有母亲镇静的替父亲处理后世。
那时,他才刚刚满月没多久。
母亲拖着虚弱的身子,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一根白绫吊死在屋梁上。
只为了不连累孩子。
如果真是十年后雪梅无所出,那时再纳妾也不迟。可是现在她怀了身孕,腹中有了姜家的后代。
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伤她的心?
姜恒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让你去庄子的事情,是我决定的。你不小了,到了该嫁人的时间。现在学学经济学问也不晚。本来这些该你嫂子教,只是你嫂子有了身孕教不得,以后要看管孩子更没了时间,只能让你自己体会。你嫂子给你选的两个妈妈我也是看过了,其中有一个是在大户人家教过别家姑娘的,规矩礼仪一概不少,你跟着这两个妈妈学,将来也能有个出息。”
柳紫嫣急了,提笔写道:“我要报答表哥的救命之恩,替表哥端茶倒水一辈子。”
姜恒抬眼看了看,露出一抹笑容,语气温和了起来,“说的什么糊涂话?表哥有你表嫂端茶倒水呢,哪里就用得着你?”
柳紫嫣听得一呆,说不出话来。身子摇了摇,目光中透出渴盼、焦灼、思念和痛苦。
姜恒的眼睛并不看她,悠悠的望向了坐在拨步床上的雪梅。
柳紫嫣忽然就明白了,忍不住心颤--
哽咽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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