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哑然,还准备了新衣服,真当是去游山玩水啊?
……
春风楼,是上虞人尽皆知的一座酒楼。
这里的菜肴、装饰,倒未必有多与众不同,但这里的档次是毋庸置疑的。这里是县衙的几位官老爷时常出没之所,按照刘同寿的理解,相当于后世的官方指定接待单位,可以当广告词的那种。
能将这种生意揽上门,这酒楼的东家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靠名人效应扬名,属于眼力。这招在后世司空见惯,但在明朝尚属比较新鲜的商业手段;
不怕官府中人白吃白喝,肯放长线钓大鱼,这考究的是魄力;
能在县衙周围的县城中心地带占个位置,并且在衙门里有人能说得上话,这就是实力了。
刘同寿来县城,就是为了见这位很有实力的人物一面。
“这位小道长,你找董某,所为何事?”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小道士,董老板心中一片混乱。
昨天几个衙役一回来,整个衙门都被震动了,消息实在是很惊人,他既有手段,又对东山事很关注,所以也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对于东山之事的头绪,他一时还理不清,但他可以预见到,这件事必将形成一场风暴,对他董家来说是利是弊还很难说。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出大戏中的主角竟然找上门了,会是为了什么呢?是求援,还是结盟的橄榄枝,又或……想到最可怕的那个可能性,他心中一紧,额角留下了一丝冷汗。
刘同寿开门见山:“小道此来,是想给董施主讲两个典故,一个是唇亡齿寒,另一个则是驱虎吞狼,不知道董施主对哪个更感兴趣一点呢?”
“……不知,这两个典故作何解释?”
刘同寿朗声回答:“简单,偌大的东山,周边土地何止万亩,若以十分划之,东山镇阖镇所占也不过三四分罢了,据小道所知,董员外原本也住在东山,早些年才迁来县城,不过,人可以搬家,可那数千亩良田却是没法挪移的。如今谢家欲壑难填,东山镇若去,董家也难独存,正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那……驱虎吞狼呢?”董员外又问。
“驱虎吞狼就复杂了。”刘同寿将眼睛眯成了一线,但却遮不住眸中闪烁着的精光,看得董员外有些心惊,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心中更是猛跳了几下。
“以董员外你的立场来说,县衙中有习主簿给你撑腰,对柴家来说,算是个比较难啃的硬骨头,排序自然在后面。只要东山镇能多顶几天,就能多消耗点柴家的精力和资源,整件事未始没有转机。而东山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我紫阳观和先师的身份了……”
“所以,你遣人告知家师我那位蓝师叔的消息,增强他的信心,让他出头……柴家是虎,东山镇是狼,你所做的,不就是驱虎吞狼吗?或者应该说是借刀杀人更恰当?”
“你……你怎么……”董员外大惊失色,这件事他做的非常隐秘,即便自家下人也没几个知道的,哪曾想被刘同寿一语道破。
“董员外,你别忘了,先师如今已经……嘿嘿。”刘同寿微微冷笑。
董员外做事确实隐秘,可他瞒得过东山百姓和王老道,却瞒不过衙门里的有心人,比如:杨超的老爹,杨老衙役。
后者做了几十年胥吏,精明的跟个老妖怪似的,两个县城这点事儿,岂能瞒得过他去?老头也是望子成龙,整天把这些事也是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给儿子听,杨超虽然不是啥聪明人,但听多了,至少也能记个大概。
昨天刘同寿问起,杨超也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顿说,把能说的都说了个遍。他说的肯定没他爹那么详细,但刘同寿也没他那么傻,很快就将线索连起来,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早上诈齐胖子,就是根据杨超提供的信息,现在他又打了董员外一个措手不及,就是占了双方信息不对称的便宜。
董员外哪能想到这么多,一个衙役掉队这种小事,根本就不肯能被他放在心上。他心中被刘同寿的暗示占得满满的,满心恐惧,抖作了一团:“小仙师,老神仙,我,我……”
“不过,邪不胜正,以小道来说,谢家也许是虎,但我紫阳观却也不怕他,毕竟有先师在,谁还能欺负了小道不成?谢家人应该不笨,发现原本的软柿子变成了硬骨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挥避强趋弱的良好作风,方针有所变化呢?反正就是几千亩土地,一镇哭,不如一家哭么,董员外你说呢?”
“小仙师,我知道错了,我糊涂啊,迷了心窍,害了老神仙,您千万要救我一救,不能看着不管啊。”刘同寿所说,正是董员外最为担忧的一件事。
董家虽是豪富,在衙门也有关系,并不怕柴家,可他又怎能抵挡得住谢家这个庞然大物?他搬到县城只是为了彰显身份,就如同去京城做官的士大夫,要在京城买宅院一样,根基尚在老家,这要是几千亩田地被夺,那他离破产也没多远了,他怎能不急。
刘同寿打了个稽首,高宣法号:“无量天尊,贫道秉承先师遗志,以普渡众生为念,自不能看着恶人横行,鱼肉乡里。不过,董员外你有恶行在先,现在贫道又如何能相信你呢?万一你是虚情假意,回头又故技重施,那……”
“我有诚意,诚意十足!”
“有没有诚意,口说无凭。”
“那,那……”
“这样吧,董员外,只消你帮贫道一个小忙,我就相信你,等师父他老人家下次托梦时,代你转圜一二,如何?”刘同寿图穷匕见了。
“小仙师,您只管说,只要董某办得到的。”董员外死里逃生,大为庆幸,答应的也是极为爽快。
刘同寿微微一笑:“就是如此这般……”
“咝……”董员外越听越惊讶,面色也是越来越苦,不过,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应承道:“便依小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