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期而至,将江南小城笼罩其中,有一种梦幻般的迷离感。
对于刘同寿来说,这样的美景是很有吸引力的,只是他现在却无心,也没空欣赏,因为他很忙。这样的忙碌已经持续了三天,他和韩应龙自不必说,连李时珍都被他抓了壮丁,为的当然就是抗灾。
除非规模太大,否则水灾最大的威胁,就不会是人身安全,而是庄稼作物。民以食为天,抗灾的主要问题就变成了抢收。
搞定了冯知县,令对方妥协,解决了心理工作的问题,大多数人都认可了刘同寿的判断,并积极的行动起来。但这样还不够,为了尽快尽早的解决问题,把人力组织起来也是很重要的,刘同寿这三天主要忙的就是这个。
做这种组织工作,他没什么经验,但总归看过,随口说出来的组织方法,都被韩应龙等人奉若经典。衙门里那些胥吏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在冯知县的默许,和习主簿的暗中协助下,各项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眼下,那些信众都已经返乡去了,城中的百姓也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各项抗灾工作,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一切顺利,看来这次水灾可以安然渡过了。”放下手中的毛笔,刘同寿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通讯不便利真是窝心啊,闹腾了这么久,韩大哥去湖北求医都回来了,可京城那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倒是跑东跑西,像个活雷锋似的,劳心劳力到底是为啥呢?
“同寿,你就这么笃定会有水灾?虽然下了雨,海上也起风了,可雨势虽然连绵,但却不大,这样能引起水灾?”这几天时间经历过的事,比先前几年还多,直到现在,李时珍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啊,贤弟,你那谒语中,说京城会有火光之灾,是不是有些轻率了?今上的脾气,是有些狠厉的,万一……”韩应龙则是忧心忡忡。
从得到李时珍的提示,到定计来县城,刘同寿一点都没耽搁,自然扯不上托梦。老道死而复生那天,他也在场,分明就没有这条谒语,他怀疑是不是刘同寿为了应急,临时编出来的。
“放心,肯定没问题。”
前面那三句自然都是编的,但有了后面那条做注脚,前面出些纰漏也不要紧。其实前面的也未必不会应验,正德、嘉靖两朝,皇宫都有失火的记录,前者的规模比较大,后者则比较频繁,而且人为因素都是主要原因。
正德喜欢大场面,他在紫禁城大规模的燃放烟火,所以导致了火灾,连乾清宫都给烧了;而嘉靖则是喜欢烧香拜神,他把紫禁城搞得跟一座大道观似的,到处都有香烟,安全隐患自然比较多,频繁发生火灾一点都不奇怪。
而那个二龙不相见的魔咒,最初的引子,也是由此而起,所以刘同寿一点都不担心,他着紧的,只有这消息什么时候能传到京城,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传到嘉靖的耳朵里。
前世,这条魔咒为陶仲文开启了二十年的无限风光,这一次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刘同寿很期待。
“小仙师,可算找到您了。”刘同寿就象块磁铁,不论在那里,都是焦点,本来冷冷清清的走廊,因为他而喧闹起来,这次来的是衙役杨超。
“有事?”
“这两天,城里有人开始散布流言,对您,对老神仙都颇多不敬,我爹发现后很生气,去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消息是从国庆寺流传出来的。”
“国庆寺?就是谢家的所谓家庙?”刘同寿一挑眉毛。
那庙在曹娥江东岸,离东山镇不远,是一间大庙,原来庙里的和尚和东山镇民的关系还算融洽,镇上的善男信女经常去庙里上香,不过出了谢家那档子事儿之后,双方的关系就下降到了冰点,再没有往来。
没想到那些和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其中的味道,也是不言而喻,谢家又要捣鬼了。
“正是,庙里的和尚做了场法事,主持九戒和尚说东山有妖孽出,擅蛊惑人心……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城里也没什么人信他,小仙师您也不必往心里去。”
偷眼看看刘同寿的表情,杨超继续说道:“不过,城里的流言却跟那和尚有所呼应,说小仙师您为了名声,不拿大家的生计当回事,危言耸听让大家抢收,可实际上,这雨明明就不是很大,到时候水灾没来,您撒手就走了,然后大伙儿就惨了……”
韩应龙怒道:“这样的流言也有人信?这事儿跟同寿贤弟本就不搭边,若不是本着仁心,他又何苦站出来劳心劳力?说他有私心?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