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月,知了渐渐少了,偶尔还有几只赖皮的挂在树梢间百无聊赖的叫着,枝头开始发黄的树叶也紧紧抓住夏日的末梢,不肯飘落。
一阵丝凉凉的秋风吹过,一大片仍旧淡淡泛着青色的枯叶哗哗地撒了下来.
进了十月,裴彦清已经服丧一年了,想必过几日宫里就会有旨意下来要裴彦清进京。
宫嬷嬷见裴彦清还算老实,学规矩也上心配合,就在把规矩教的差不多的时候回了宫。
孙嬷嬷脚不沾地的忙着裴彦清进宫的嫁妆,比王氏在世时又添了三成。
如果光大房准备这些的话,能把裴家大房的家底掏光。
好在祖父疼大姐,而且进宫做主子也不是裴家大房一房的事情,祖父做主从公中拨了那三成。
其实光着三成就不少了,起码在秋收的收成送上来前裴家要节衣缩食好一段日子。
裴彦清嫁了宫里去,凤冠霞帔倒是不用她自己准备,不过还是要做些衣裳鞋袜的孝敬太后和薛后,以示贤惠淑雅。
所以这段日子,裴彦清好不容易在孙嬷嬷的耳提面命之下拾起了针线,一脸纠结的看着福姐儿那肉嘟嘟的小手灵活的在绣撑上翻飞。
“福姐儿,你确定你是六岁?”
裴彦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实在是福姐儿绣撑上站在冬梅枝头的喜鹊太打击人了。
“大姐,你确定您今年十八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裴彦馨在大姐眼里早已经非同凡响,她更是懒得在装下去。
“大姐,人家小娘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娃都满地跑了,你拿针线还像甩鞭子呢?”
裴彦馨一点儿都不知道嘴下留情。
“有关系吗?”
裴彦清刚刚与福姐儿‘讲和’,还端着的那股矜持劲儿被福姐儿三言两语给气飞了,瞪着眼咬牙切齿。
裴彦馨翻了翻白眼不理她。
“段嬷嬷是不是快到了?”
裴彦馨收了针,拿在手里端详新秀的出水芙蓉绣帕,抽空抬了抬眼看着裴彦清问道。
“恩”裴彦清点了点头,拿着针线在素绸上乱戳,嘴上道:“上次舅父送信儿来说,段嬷嬷姑母已经入殓,过了头七交代好家里的事情便会启程。”
“段嬷嬷如此入宫,这辈子大概再也出不来了吧?”
一般来说被放出宫的的嬷嬷与宫女想再进去已是很难。
像段嬷嬷这种更是绝无仅有。
她今年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入宫在扶持裴彦清几年,大概也就在宫里养老了,想要再彻底脱离皇宫不太可能了。
“难道我还能有机会离了不成?!”
裴彦清立马呛声打断她。
裴彦馨看了她一眼,低头不接话。
但她很担心,像大姐这样还没进宫就后悔了的人,怎样才能在**过完这一生呢。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