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的小本子是姬誉给做的。
寻常的熟宣即使裁成小点的纸张,对于大妮儿这个短胳膊小手的小家伙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大了。
所以姬誉就按照自己前世的风俗,把纸张裁成十寸见方,两头用相等大小的薄木片,侧面打上小洞,再拿粗麻线给穿起来,据说这叫写字本,可写字,可画图,可算术,用处广泛。
大妮儿很是喜欢这个写字本,常抱着在上头写写画画,把大作拿来给二人欣赏。
“嗯,画得……”
罗姝娘望着写字本上那一个个的小墨团上头长了两个长翅膀,虽是萌萌的很有喜感,但如果不说,很难看出来是只燕子啊。
只好有些勉强地道了声,“还不错……”
大妮儿又眼巴巴地望着姬誉求夸奖。
姬誉接了过来仔细看,也夸了几句。
大妮儿学字念很快,学画就慢了许多,而且水平全靠发挥,有时画得颇具灵气,有时又跟寻常小娃一般。
得了赞扬的大妮儿笑眯眯地,“五郎哥哥也画了小燕子呢,跟我画的差不多……”
说着,就拿手指翻开自己的写字本,指给爹娘看。
一页白纸上,也和大妮儿一般,只画了几只张嘴待哺的小燕子,可这回的小燕子,却是形神兼备,张大尖尖小嘴,拍着翅膀的那种急切,被刻画得生动之极,跃然纸上。
啊?
这,这是五郎的画儿?
罗姝娘不由得就是一愣,这画,怎么和曾经在论宝画会上看过的那幅千金公子的春柳孤鸟图有些相似呢?
“子宁你看……”
她正要说点什么,见姬誉把写字本抬起一些,凑到了光线明亮处细细端详。
“霓儿,这画真是的五郎画的么?”
大妮儿眨眨眼,点点头,不明其意,“是吖。”
姬家住的小院里有个燕子窝,五郎和大妮儿小紫这些儿童们都喜欢抬头看燕子妈妈飞回来喂小燕子。
“嗯,你和五郎画得都很好,以后要多多练习,就会更好。”
姬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家伙接回了自己写字本,跑出去跟小紫显摆去了。
姬誉与罗姝娘对视了一眼,道,“姝娘,我知道五郎是什么人了。”
罗姝娘见他这般郑重其事,不由得好奇起来,“什么人?”
“五郎就是千金公子啊!”
一个人的画风,特别是那些名家,就和笔迹指纹一样,有自己独特结构笔法,旁人极难模仿。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同年代的画者仿照名家画出不少伪作,到了后世仍然能被认出来的缘故。
罗姝娘不是内行,只凭着直觉觉得有些相似。
而姬誉这等专精画道的,便能瞧得出端的。
“啊?!”
罗姝娘不由得惊呆了,双眼瞪得溜圆,“怎么会?那千金公子不是意外坠崖,落入澜川河之中亡故了么?”
不会吧,那可是千金公子啊!
怎么可能自己两人一捡就捡到这般人物?
姬誉摸着自己有点扎手的下巴道,“这外界传闻都是千金公子坠河,并没有提到是否寻到他的尸身,又或者当时打捞不力,拖延天数,再捞上来时,弄错尸首,因面目变化认不清身份也不无可能。”
罗姝娘仍然不敢相信,“可澜川河是在东原省的,怎么也不应该,流落到西川省的三水镇啊。”
这一东一西的,离得着实有点远啊。
姬誉瞧瞧桌面,见桌上有杯冷茶,便拿手指蘸了,在桌面上画了张地图。
“姝娘,你瞧,三水镇的碧水河就是汇通到沁源河,而沁源河最后也流入了澜川河,咱们在三水镇的时候就见过,碧水河的河道就十分宽阔,夏季时河水大涨时,常有来往船只。上游的支流尚且如此,下游的两条河想必通行更为便利,若是千金公子坠河之后,机缘巧合地被附近船只所救,而他又失忆的话,他沿着河岸各处小镇一路摸索,也不是不可能。”
罗姝娘听了,亦觉合情合理。
不由得双手一拍,“走,咱们去看看,这五郎,究竟是不是千金公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