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语。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今世的“娘子”?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林沐风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林虎和老林头去了瓷窑。而柳若梅乘着小轿,带着轻云和轻霞也随后而去。
到了窑上,林沐风意外地发现,林家瓷窑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而门口更是站了几个官差,看服色与巡检司衙门的官差倒有些不同。官差簇拥着一个着低级官吏袍服的清瘦老者,旁边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华服男子,身后是一脸阴沉的吴奎。
看到林沐风过来,老孟急匆匆奔了过来,凑在林沐风耳边小声道,“少爷,县上的县丞大人突然带人来说要提前收货,你看?”
“哦。”林沐风点了点头,径自走过去,施礼道,“县丞大人,生员林沐风有礼了。”
益都县县丞陈安良冷冷地扫了林沐风一眼,摆着官腔沉声道,“好说。本官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收货,不知你们的三尺彩绘花瓶制作的怎样了?”
林沐风微微一笑,“还没有出窑。”
旁边的华服中年男子,也就是吴奎的父亲,颜神镇富商吴伯雄冷笑一声,“三尺彩绘花瓶是那么容易能烧制出来的吗?数十年来,颜神镇上只有当年的陈家瓷窑烧制出一对三尺彩绘花瓶,几成孤品,哼——你们林家怕是还没有这个能耐,即便烧制出来也是不堪入目的残品。县丞大人,林家有违县令大人厚望重托,当受重罚!”
林沐风听罢,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这三尺彩绘花瓶的官方任务,是这吴家通过陈县丞有意为难林家瓷窑的。明知道颜神镇当前的技术很难完成这么巨大精美的器具,还要让林家来做,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其目的,不外乎是看以前的林沐风浪荡不学无术,试图将林家瓷窑据为己有。陈县丞今儿个之所以不到期限就提前来收货,怕也是受了吴家的煽动。
“那是当然。齐王殿下寿辰在即,如果耽误了为齐王贺寿,就连本官都担待不起。林沐风,你可知罪?”陈安良阴森森地一笑。
“县丞大人,生员不知道犯了何罪?县令大人所命烧制三尺彩绘花瓶,此时离县令大人交代的期限尚有两日,呵呵。不过,再有片刻的功夫一对三尺彩绘花瓶就可出窑,大人不妨稍待。”林沐风拱了拱手,眼中一丝寒光落在吴奎身上一闪而逝,带着老孟等人进了瓷窑的院落。
陈安良嘴角一晒,轻蔑地扫了林沐风一眼,带着众人也进了院子。这个时候,蒙着面纱的柳若梅也下了小轿,跟在轻云和轻霞的身后尾随而入。附近过来围观的一些瓷窑主和工匠们也小声议论着跟了过去。
抬头看了看天,林沐风长吁了一口气,大喝一声,“老孟,开窑门,出窑!”
老孟一怔,凑身过去,小声道,“少爷,按规矩要先拜窑神,才能出窑!”
林沐风呆了一呆,这古人出窑还有这臭规矩?他笑了笑,“也好,你来安排吧。”
老孟早就准备好了。他微微退后一步,扯开嗓子喊道,“兄弟们,请窑神喽!”
咚咚咚!三声震天的鼓响过后,两个工匠抬着一尊真人大小的木质神像慢慢走了过来。是一个头戴冕旒身披铠甲的无名神塑,脚下还踏着一只麒麟模样的怪兽仰首望月。怪兽背上雕刻着两行小字:范金合土,陶铸五行补造化;食德饮和,俎豆千载拜冕旒。
两个工匠恭恭敬敬地将神像摆在窑门口,然后用一个大香炉上了三炷香,又摆上了一只鲜血淋淋的猪头。
然后,老孟带着几个工匠跪拜了下去,口中喃喃地祷告着。半响,老孟起身高喊一声,“窑神保佑,火气冲天,水木合土,福泽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