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打了无数主意却还没得手,章晗若是死了,他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昌邕便大为不甘,一口驳回了宋妈妈的提议。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通报声,不耐烦的他一个眼神支使了宋妈妈出去,自己便犹自坐在那儿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心里盘算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不消一会儿功夫,他就看到宋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宋妈妈见张昌邕眉头大皱,慌忙弯下腰几乎附在张昌邕耳边低声说道,“徐州送来急讯,两家侯府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幸好常永一直在驿站等着,特意迎着人在那边安顿了吃饭,好容易套出几句话来。说是之前夫人为老爷的事苦苦求过太夫人和淑妃娘娘,老爷回京的事情有些指望。还说太夫人思念夫人和大小姐,想把夫人和大小姐接到京城去调养调养。”
一听自己回京有望,张昌邕先是高兴地一下子离座而起,待听到后一句话,他又一下子面如死灰。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他终究一手按着扶手颓然坐下,扶额沉思了好一会儿,他只觉脑际突然灵光一闪,竟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瑜儿是三岁就随着我离京的,之后就再没见过京城那些亲戚!而且京里虽说每年都派人来探望她们母女,可瑜儿不耐烦见人,每次不过是一个妈妈在床前隔帘子磕头就完了。就是归德府衙,她脾气古怪不出门,见过她的人也极少。”
宋妈妈一下子就听出了张昌邕的言下之意,心里不觉咯噔一下,继而便迟迟疑疑地说:“老爷您的意思是……”
“章晗那丫头是夫人一手调教长大的,况且我还捏着她的家人,只要能瞒天过海……”
“她绝对不行!”
宋妈妈本能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见张昌邕立时不悦地瞪着她,她想起那小丫头曾经仗着顾夫人的宠爱,帮顾夫人对账的时候揭她账目的岔子不说,而且早有当地大户看中张家名头,想为自家浪荡子求娶二小姐张琪,又是这丫头在顾夫人面前阻拦,让她那五百两谢媒钱落了空。
这林林总总还有好几桩恩怨,否则她哪会时常在大小姐张瑜面前给人上眼药,又趁夫人病着撩拨老爷打人的主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活该这一辈子没名没分任人践踏,怎能让她翻过身来!
眼珠子一转,她便连忙陪笑道:“老爷想想,大小姐谁瞧都是病西施,可章晗是什么身子?况且她和老爷夫人长得一丁点都不像,老爷别忘了她老子和哥哥还在二舅老爷军前效力呢,这破绽到处都是。再说,她要是成了大小姐,老爷日后可就别想亲近她了……”
说到这里,宋妈妈虽是知机地止口不言,但张昌邕还是立刻醒悟了过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见宋妈妈低头不语,他便皱眉问道:“莫非你有办法?”
“老爷,大小姐没了,可不是还有二小姐?”宋妈妈一言既出,便索性循循善诱地说道,“二小姐和大小姐毕竟都是您的骨肉,彼此之间本就有四五分相似,他们既是没见过,这要瞒天过海就容易多了。况且二小姐向来胆小,必然不敢违逆您的话。再加上她身量没长开娇娇怯怯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只说是一直病着不就成了?”
这些年顾夫人对这个庶女可从来没上过心,吃穿用度连章晗这个干女儿都比不上,年前还大病过一场更加清减了。而且就凭张琪那怯懦性子,她将来要拿捏还不容易?捏着老爷逼死嫡女,又将这庶女变嫡女的把柄,她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知道这一计要是成了,老爷必然对她另眼看待,宋妈妈自是目不转睛盯着张昌邕,见其沉思良久就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她不禁大喜过望,又在旁边笑道:“而且,我是夫人当年陪嫁过来的,这回就名正言顺随着上京去,有什么不好还能随时随地提点,决计把这场戏给演好了。至于二小姐,庶出变成嫡出,将来有两家侯府之助,就能说上一门想都想不到的好亲事,她哪有不乐意不听话的?”
“好,好!”
张昌邕的眉头一时完全舒展了开来,不禁连连点头道:“你这点子好!琪丫头生性懦弱,必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她亲娘早就殁了,也省得好一场麻烦。只不过,家里但凡见过瑜儿和琪丫头的人你再梳理梳理,从徐州过来顶多三四天,时间不多了!”
“是,我立刻去办。”宋妈妈屈膝行了一礼,欲要退出去之际,她又小心恭敬地说道,“要不我再去见一见章晗,让她知道母亲弟弟都在老爷手里,别想寻死觅活的。老爷尽快生米煮成熟饭,如此一来,已经坏了身子的她就再也不敢奢望脱出老爷的手掌心了。”
“也罢,照你说的去办,我一会就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