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说让我不要用脂粉头油花露,起初我还不习惯,但十几天这样清清爽爽下来,那些东西我竟用不惯了。不但珍哥喜欢,老黏着我这个娘,就连驸马也还莫名其妙问我换了什么熏香呢,都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天嘉兴公主统共和章晗也没说上几句话,可就是那么几句话,回去之后她就觉得孩子和自己亲近了不少。她又不像其他千金小姐生了孩子之后撒手不管,对儿子宝贝得什么似的,自然高兴坏了,这会儿忍不住又问道:“晗妹妹还有什么其他招法,快再教教我!”
“公主,我也就是带过家里小弟两三年,哪有那么多招法。只是,当母亲的和孩子日日相处亲近,孩子到时候自然更亲近母亲而不是乳母。”
章晗想起自家没有仆人,母亲操劳家务之余,都是亲自哺乳,如今被含辛茹苦养大的自己却不得不撇下她在京城周旋,不禁心中酸涩,随即才笑道:“不过,公主虽喜爱孩子,可也不要太娇惯了他。我家小弟年幼的时候最淘气了,一有不如意就放声大哭,我起初不知道一意哄着,后来发现不对就存心撂着他,久而久之他就不敢瞎闹了。等他后来大了一些,我更是支使他做这个做那个,做得好赞两句,做不好却要受罚的!不过我是长姊代母,公主千万别学我!”
别说是皇家,就是威宁侯府武宁侯府,小姐少爷落地就有乳母丫鬟仆妇,纵使嫡亲的兄弟姊妹,也没有朝夕相处的道理,更不知道小孩子怎个带法。而等到成婚之后嫁人生子,自己的儿子也少有自己亲自带在身边的。因而嘉兴公主不想放手珍哥,可就连母妃和嫂子都没有亲自带过孩子,谁知道该如何管带调教?可去问那些有经验的妈妈,她却又觉得隔了一层。
此时此刻,她渐渐就瞪大了眼睛,最后一把拉住章晗的手说:“看来我是捡着宝贝了,这回我住了回来,你可得多和我说说这些。我自己怀胎十月,忍了那么久疼痛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可不放心交托给别人!”
“什么别人?”
嘉兴公主拉着章晗嘀嘀咕咕,起初两人声音都低,太夫人瞧着有趣,王夫人却也不好问,这会儿嘉兴公主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王夫人自然而然就问了一声。这时候,章晗见别人都瞧着自己二人,她就微微笑道:“公主初为人母,满心高兴,正在和我说家里珍哥多可爱机灵呢!”
见章晗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嘉兴公主一下子想起自己整日里腻着孩子,就连母妃也看不下去训诫了她两句,这会儿她自然恍然醒悟,顺着章晗的话就笑吟吟地说:“那是自然,我家珍哥最乖巧懂事,我当然逢人便夸!”
“这个十二娘!”
太夫人对于嘉兴公主这么一个身份高贵却性子天真烂漫的长媳一向极其喜欢,闻言顿时宠溺地迸出了一句话。召了嘉兴公主到自己右边坐下,让章晗和张琪在自己左边一块坐了,听嘉兴公主凑近耳边说,要住在宁安阁隔壁的芙蓉馆,抱着孩子往这里来也便宜,她便笑着说道:“你既然不嫌那地方小腾挪不便,就依你。只是你婆婆要看孩子,却得兜一大圈。”
“看娘说的,公主和驸马都回来了,难道珍哥我还见不着?”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英气逼人的长子顾镇,面上满是骄傲,随即便有些为难地说,“只是等到侯爷回来,家里就真的逼仄了。”
顾振一直没插上话,此时闻言便笑道:“既如此,东府里空屋子多,不妨……”
太夫人却没等顾振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逼仄不要紧,等振儿他爹三年整孝过了,咱们后头也可以整出些地方来盖几间屋子……”
眼看太夫人和王夫人就商议起了后头空地该如何规划如何造房子,张琪便挨着章晗轻声问道:“刚刚公主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公主喜欢孩子,讨教育儿经呢。”
见张琪咂舌,章晗自己也觉得嘉兴公主着实是异数。然而就在这满屋子的喜庆氛围之中,她突然瞧见楚妈妈快步进了屋子。尽管竭力掩饰,但她仍然能看出这位太夫人心腹的惊惶忧惧。当人挨着太夫人站定弯下身子时,紧挨着太夫人的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字。
“……六安侯……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