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和左贵父子已经将行李包裹都拿出来了,左贵黯然对赵三娘道:“三娘,我们就带了随身衣服,别的都没带,留着抵房钱吧。多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欠你不少房租没还上,真是不好意思,还欠你四千一百文,我会想方设法筹了还你的。”说罢,转头望望自己苦心经营的药铺,长叹一声,低着头迈步要往外走。
“等等!”赵三娘瞧着他们一家子,又瞧了瞧他们手里的小包裹,也环顾了一下昏暗的药铺,跟着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好歹也租给你们这么些年了,说句公道话,你们交房钱也是尽了力的,再说了,我还真不想在我这铺子里开油盐店啥的,脏得很,我就喜欢你们这药香。看你们一下子真够可怜的。谁叫我三娘心眼好呢,这样吧,我再让让步,这剩下的四千一百文房钱,正月十五你们一并交!如何啊?”
左贵一家心里真舍不得这药铺,这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千方百计想保留下来,无奈天不如人愿,到头来还是要被扫地出门,药材招牌啥都没有,不可能再换个地方开药铺,走村串寨当铃医那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今后这曰子该如何过,左贵心情灰暗之极。
没想到,临了要走的时候,陡然听到赵三娘愿意给他们再宽限半个月,如同倾盆暴雨中看见了一抹晴空!都情不自禁一声欢呼。尽管只宽限了十五天,但有希望终必没希望的好。
左贵激动地花白胡须乱抖,连连作揖道:“多谢!多谢三娘!我们一定尽快筹钱。”
梁氏和茴香也很激动,眼见赵三娘带着人来的,显然不是虚张声势,是真准备赶他们走的,想不通为什么临了才突然变了主意,心中十分感激。
左少阳更是喜出望外,有时间就有机会,半个月好好想想办法,赚个五两银子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乐呵呵咧着嘴对赵三娘道:“三婶,谢谢你,——嗑瓜子好,瓜子不象山楂,再怎么磕也不伤胃。嘿嘿。”
赵三娘笑盈盈瞅了他一眼,对连连作揖感谢的左贵等人摆摆手道:“行了,不过,我们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债不过年,这是规矩,我这已经拖到过年最后一天了,再不能拖,正月十五之前得把剩下的四千一百文房钱筹齐了给我,一文都不能拖了。否则,我们正月十五还得翻脸的。”
左贵嘿嘿笑道:“那是,三娘已经宽限这么多了,那天再筹不到钱,我们也没话说,不劳三娘开口,我们自己个走人就是。”
“行,就这话!我走了,你们也赶紧预备着过年吧!多多发财啊!”说罢福了一礼,扭着腰肢嗑着瓜子出门走了。
那一脸横肉的大汉不明白赵三娘怎么突然转姓了,瞧了左贵他们一眼,忙转身跟着跑出药铺,紧赶几步追上,陪着笑问:“三娘,说得好好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赶他们走的。你咋突然就变了呢?”
赵三娘斜了他一下,扔了个瓜子进嘴里,嘎巴一声磕开,瓜子仁弹掉在舌尖,扑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出,有几分得意地笑道:“你懂什么!我问你,刚才那惠民堂的二掌柜干什么来了?”
“嗯,买贵芝堂的方子啊。”
“这不结了!你想想,惠民堂,那是多大的门面,长安城里给王爷都瞧过病的。整个合州府药铺医馆里,他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啥时候听说过他们惠民堂跟人买过药方来着?今天居然跑来贵芝堂买方子,嘿嘿,别听他二掌柜说得人模狗样的,说到底也是来求人家卖方子给他,只不过趁人之危想杀价,说话又满嘴喷粪难听之极,把人给惹恼了,两下这才翻脸的。”
横肉大汉一拍脑门:“照啊!难不成这贵芝堂真有要紧的秘方?”
“废话!贵芝堂这方子要是不要紧,惠民堂会拉下第一医馆的架子,不怕丢份子上门来求购?”
“可是末了也没卖成啊?还是没换成钱嘛!”